秦挚挺像听听闻名全城的乱石山亡灵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伙,在小碎的诱导下,跟在姐姐身后,稀里糊涂跟了进屋去。
祁北站在最后,看得一愣一愣:小碎你也太厉害了,只要三言两语?只要三言两语??
这是祁北第一次和百灵夫人平起平坐,祁北真是好不局促!他两只手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只能揪着衣服和裤子,不知不觉间抹上了一大把汗。
是的,她就坐在身边。
唉!本来以为不会再为她心痛或者心动了,可现在胸口里的是一股什么感觉啊
真是难受。
“祁北?你有在听吗?”
“啊啊啊,我在听!”祁北的思绪被百灵夫人一句问话拉了回来,差点儿跳起。
小碎知道他又一次走神,无奈地用传音术给他补足信息:“百灵夫人刚才帮我们分析局势,她觉得金鱼族信不过。”
祁北惊讶道:“为什么信不过?”
百灵夫人只好再度解释:“你有没有听说过金鱼族和太史府的宿怨?”
祁北赶忙答道:“听说了一些。可我觉着,不管是金鱼族,还是太史府,都面临百虺这同一个敌人,两家为什么不能联手呢?”
百灵夫人继续解释:“因为他们之间的仇恨太深,这条鸿沟不是轻易可以跨越的。”
祁北一愣,百灵夫人是在否认自己撮合金鱼族和太史府的努力吗?不自由主间,他开始犟脑子:“我并不指望着他们彻底和解,可暂且、暂且搁置仇恨,联手对付攻城百虺和西极渊,总没什么问题吧。因为风临城陷落了,对他们谁都不好。”
百灵夫人摇头:“话不是这样讲。你瞧,金鱼族听了你的提议之后,立刻要求太史老爷重新安葬乱石山的尸骨,还要太史老爷亲自上香祭祀。而太史老爷掌管着风临城,是九鼎国的霸主之一,十年前灭异令就是太史老爷下的,此举无异于承认太史府犯了杀戮的大错,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祁北憋着嘴,想想百灵夫人说的或许有道理,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肯放弃千载难逢的结盟机会:“由我以金乌神使的身份去劝说太史老爷呢?忍一时,得一世嘛。太史老爷一定会明白这一点。我想,他肯定也不愿意两面开战:要打退百虺进攻,还要防着金鱼族。”
“话虽这样说,可太史老爷不太可能低头。”百灵夫人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帮祁北做分析,“虽然金鱼族还没有具体提出,究竟要如何安葬死去的族人,但我推断,她大概会要求葬在城里,或者以此为理由要求进城。对,进城才是金鱼族的目的,结盟不是。”
祁北哪里想得到一路分析下来,百灵夫人竟然能得出这种结论,顿时目瞪口呆:“你是说,金鱼族骗我?他们只想进城?”
“对。我推测他们的话半真半假。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小碎在一旁连连点头:“很有可能哦。金鱼族虎视眈眈,埋在乱石山十年,却没有一刻安息。以这个结盟的机会伪装进城,真是个天赐良机。”
“等等,你们一定要以恶意推测别人吗?”面对站在同一条战线的百灵夫人和小碎,祁北有些晕头,也深感孤单,觉得自己的努力化为了泡影,有些委屈,就不由说道,“我一直觉得夫人心地善良,不是阴谋算计别人的人。”
哪里想得到祁北忽然评价了这么句,百灵夫人一愣,连忙说:“可是不得不防金鱼族复仇的野心呀。”
祁北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百灵夫人,在他的印象中,她有好心、做善事,明明不相识却要亲自出城送给百戏团进城的文书,自掏腰包请百戏团吃了多日以来第一顿饱饭,她的善良有时候叫人心疼,因为她是那么柔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怀着一颗温暖的心照顾好身边的人,从不会恶意揣度任何人。
“为什么你这么怀疑金鱼族和太史族结盟呢?”祁北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因为两家之间并非普通仇恨,而是灭族的大恨。”百灵夫人努力解释着,想起了火烈鸟惨灭,声音有些哽咽,“金鱼族人全被砍下头颅,死无葬身之地,化作厉鬼也要在乱石山停留,久久不去,足以见对太史族的仇恨有多深。你想想,被灭族之恨啊!你所有的亲人,你的父母兄弟姐妹,这个世界上所有你认识的人,所有关心爱护你的人,一夜之间全死了,怎么可能轻易说出原谅二字呢?”
百灵夫人越说越激动,上半身前倾,不经意间语速加快:“金鱼族一直在等进城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你的结盟提议?”
小碎听了出来,小心翼翼跟祁北说:“灭族的事情,百灵夫人感同身受。祁北,我觉得你要好好听她讲。”
祁北有些两难,一方面,他的确深深同情火烈鸟灭族之痛,另一方面,他仍对金鱼族放弃仇恨抱有幻想,难道这两者之间真的无法调和吗?他的思维开始混乱拧巴:为什么不能放弃仇恨共同抗敌呢?为什么不呢?
“百灵夫人,你是不是也特别憎恨杀害你家人的凶手?”他张张嘴巴,问出这么一句。
秦挚“哼”了一声,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没什么共情能力的祁北:“换做你,你试试。”
百灵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祁北,很快明白过来,祁北仍然坚持相信金鱼族不会违约,并非有意冒犯她。可经历过的人都明白亲人横卧刀刃的惨烈和巨大的痛苦。只是,现在的祁北无法感受这一点。
她稍稍后倚在靠背上,与祁北拉开了距离。
“金乌神使一定成长在特别幸福的家族里。”
祁北倔强着说:“百戏团就是我的家。从小师父就教导我们,说话做事要真心实意,要做个好人。人心都是善良的我愿意这么去坚信。所以我、我还是愿意相信金鱼族的话。她当着我的面答应了,做了保证,怎么可能是骗人?怎么可能反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