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霜抹去了眼泪。sx
唉,阿执真是个叫人嫉妒死的名字!
仿佛老天不肯给思霜一刻喘息的时间,这时候,挂在她脖子上的金锁再次闪亮起来。
不要亮啦,快点熄灭掉
七面金锁闪亮,得令之人应该是思霜,又岂会反主为客,听她的命令?
思霜烦躁地捏着金锁,锁的七面依次亮起,又依次灭掉,十分富有节律,好像是某种声音在召唤着她。
“唉母亲,别在这个时候啦,您为何一遍遍找我呢。”她轻叹,眼下时禹养伤才更重要,她决定忽视七杀棋子的警示声,重新将挂件塞回衣领里去。
可七杀棋的催促刻不容缓。紧接着,思霜的耳边就响起了那白衣鬼魅的命令:
“去杀掉”
母亲的声音宛如鬼魂一般,对着孩子嘟嘟囔囔,在她的耳边萦绕不去。
思霜抱住了头,堵住耳朵,拼命反抗:不,我不会再杀人了!当年被迫伤害了叶时禹,从那时候起,我就发了誓,绝对不做七杀棋,不再伤害任何人!
“去杀掉”
声音由女人变成男人,语调更加严厉,好像皮鞭抽打一动不动的四双,就算她捂着耳朵,声音也能从皮肤渗入骨髓。
思霜几乎要大喊出来:放了我,我不听你的!别来找我!母亲还在世,你找我母亲去!
“雌七杀棋,现令你去杀掉”
七杀棋阴森森笑着。
思霜松了手,任凭瘆人的声音灌入耳朵,她抵抗不了,再一次屈服在七杀棋的命运之下。
“去杀掉”
“去杀掉金乌神。”
思霜浑身脱力。
又一次屈服了,又一次出击去刺杀金乌神啊……
可这不就是七杀棋的使命么。
屋内,叶时禹痛苦地咳嗽了一声。
曾经君安城的天降神童,如今颓废至极的叶时禹。不管从精神状态,还是行事作风,还是流溢的才华上来说,两者之间的差距完全可以用天壤之别加以形容,可他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君安城失去了黑暗摸索中看到的希望,九鼎国陷入一片混乱,这一切皆源自天降神童被击杀。
所谓的七杀棋使命。
所以,思霜想,毁掉叶时禹的不是魂烟,而是……
唉
是自己啊
两只百灵鸟儿停靠在枝头,腹部一伸一缩,咕噜咕噜叫着。小家伙的羽毛柔软,扑闪着翅膀,自然而然被百灵夫人吸引,想要靠近这位满面愁苦的女子。
逐渐理顺了些事情,慢慢想明白了原因,百灵夫人正陷入悲哀沉思,她把胳膊伸向窗外,本打算接住百灵鸟儿的停靠,以此解个闷儿。不巧的是,巨大的黑乌鸦从天而降,嗖的一声抓住了两只百灵鸟儿,马上就能有一顿盘中餐了。
百灵夫人连忙从窗户探出身子去看,听见两只百灵鸟儿在乌鸦锋利的爪子下哀鸣不断、拼命挣扎,它俩哪里是大乌鸦的对手?百灵夫人一急,身边找不到投掷物去打乌鸦,就凭借乌鸦一声得意的叫,迅速准确辨认出乌鸦发出声音的音调节奏,毫不耽搁地模沙哑的叫声,向那只快要飞上天的凶狠鸟儿发出命令:
“放开它俩!”
这沙哑的声音可谓无比逼真。就连耳朵灵敏、神经警觉的乌鸦都硬生生听错了,还以为听到同伴的声音,在空中紧急刹住了车。可回头看去,身后哪里有另外一只灵鸦?窗棂下站着一位面色焦虑的女子,担忧地望着爪子里两只可怜的百灵鸟。
灵鸦转着脑袋,十分疑惑呃?
百灵夫人一见乌鸦动作迟疑,知道喉咙中发出的沙哑鸣叫声判断精准,暂时唬住了灵鸦,那就意味着,救下百灵鸟儿尚且有机会。于是,她继续模仿着灵鸦的声音,斯斯叫着,让它饶过百灵鸟。
乌鸦困惑地落在树枝上,远距离仔细观察:明明是形态完全不同的生物,居然懂得飞禽的语言?
百灵夫人继续向乌鸦哀求:“放过它俩吧。我不忍心看到百灵鸟儿被你吃掉。”
经过了连番恳求,灵鸦终于松开了爪子,两只百灵鸟得救,倏的一声飞跑了。末了,灵鸦还屡屡转头看向百灵夫人,随后张开翅膀飞上高空,寻找自家主人去了。
呲溜一声,得救了的两只百灵鸟更加亲近地凑靠过来,钻入百灵夫人的怀中,叽叽咕咕向她表示感谢。百灵夫人换成了小百灵鸟儿的语言,细柔地安慰:“没事啦,安全啦。”
可真是神奇了,小百灵鸟儿当然听懂了百灵夫人,一个个都开始撒娇。她摸着鸟儿软软的羽毛,灵巧的小脑袋和翅膀,记起了曾经在百鸟群中放声歌唱的开心与快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天赋异禀的百灵夫人打小就能听辨并且精准模仿百鸟的叫声,在人类语言之外,通晓了飞禽的语言。
实际上,不同种类飞禽之间的语言不能完全互通,百灵夫人高过普通训鸟师之处,就在于她几乎能够识别所有鸟儿的种类,只要听见了它们的叫声,就能精准模仿,并且跟鸟儿说话。
然而,身处百鸟之中齐声歌唱的开心,在君安城主夫人眼中全是搬不上门面的伎俩,更证明了她是山野里来的低微出身。自从与叶家结下了亲事,按照城主夫人的意思,她再也没有身处百鸟群中放声歌唱过。
逐渐地,即使是熟悉她的鸟儿,那群在她与弟弟逃避追杀的颠簸路途上都没有放弃守护的鸟儿,也都她狠心被赶走了。
百灵夫人看着百灵鸟灵动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又是开心,又是哀愁。时禹走了。君安使者封锁了旧府,眼下正带着人四处寻找,所有人都没有时间精力来理睬她。有只鸟儿溜入府中悄悄陪伴,帮她排遣被抛弃的寂寞。
她小声地,用专属于百灵鸟的语言感激道:“……谢谢你们啦,还跑过来安慰我……问我为什么事情发愁?唉是时禹啦。我基本猜得到他要去哪儿,可问题是,他现在走到了那一步,人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