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听罢,心里别提多么美滋滋,索性继续借着御官的身份,跟她多套点儿话:“你对御哦,不,对我,从来没动心过,对不对?”
百灵夫人翻了个身:“现在想想,那更像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吧。我真的好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再也不想看到刀光剑影的血腥场景了。”
是的。祁北心里想,经历了阿岭雪的那一夜,不管是谁都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可我现在才发觉到,”她坦言,“我混淆了求生的欲望和真正的情感。”接着,了然笑道,“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啊?哦,对对。”
“你会觉得我很势力吗?”
祁北连忙说:“不会不会。你想明白了就好。”
她笑道:“你比我想明白的要早上许多。毕竟阿执姑娘,是唯一一个在你心里的人吧。”
“才不是她哦,对对对,是她是她是她。”
“哈哈,你慌什么嘛。”百灵夫人觉得有趣,“从来看到你这么慌乱。那个阿执姑娘,对你太重要了。对吗?”
“额,对对对。”
“我觉着我们两个可真有意思。”她再一次面向祁北侧躺着,柔柔的气息呼在他的耳边,“成亲这种事情,竟然也可以是假的,也可以做做样子。”
“御官”已经没有了一向的毒舌刻薄风格,也没了妙语连珠的本事,只“嗯”一声。能不说就少说,多说更容易露馅。
“那你愿不愿意,”她好奇地问,“讲讲阿执姑娘?”
“阿执姑娘?”祁北浑身冷了一下,“讲什么?”
“听说她曾经是君安城黑夜之中唯一的提灯者,专门下场除妖。真正身份确与东雷震国有着关系。她的出身高贵,甚至不能用名门望族来形容,那分明就是一国之主嘛。君安城跟东雷震国两两不和,不也是因为阿执姑娘和你吗?”
祁北就要抓耳挠腮,心里大叫:你知道的我全不知道,你已经知道那么多了,还要我给你讲什么?
“给我讲讲吧。”百灵缠上了他,“过了明天,我们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祁北只能开口,胡扯一通:“哦,阿执姑娘,嗯,她挺好的。”
百灵夫人笑着打他:“太敷衍了!认真一点。她哪儿好?”
“她”
祁北想了想,这样说。
“哪儿都好。完美得像个仙女,我挑不出来一点儿毛病。她虽然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很热心肠,人很美,但更善良。她会请从未谋面的人吃饭,会关心根本不熟悉的人。她还有点胆我估计是被人管的太多了吧?一点儿也不自由,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样子,很叫人心疼。我挺喜欢看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唱唱歌,跳跳舞,做她想做的事情,多好呀。所以就想保护她,想陪着她,让她不再受伤,不用担心被追杀,也不用害怕没钱花。”
百灵夫人越听越不对劲儿:“阿执姑娘?唱歌跳舞?没钱花?难道她也曾经遭人追杀?”
祁北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转过身,打住:“呃睡觉睡觉,啊呵好困啊”
百灵夫人盯着“叶时禹”熟悉的背影,满腹狐疑,左想右想都不对劲,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直到天蒙蒙亮才稍稍入睡。
船只往北驶入礁石颇多的水域,速度自然而然缓慢了下来。海上低沉的气压和迷雾才开始消散。据说前两日时有暴风雨,巨浪滔天,宛如东海海底沉睡的海龙翻了个身,就能搅得天翻地覆一般。正因为此,许多计划向东出行的船只只能北移至月亮岛,在港口里焦急却不得不耐心地等待风雨过去,海浪平静。
祁北、百灵夫人、思霜等乘坐的船靠近月亮岛时,天气已经转好了许多。
疲惫的旅客们纷纷下船寻找可口一些的饭菜,一面到处打听最近一艘前去东边海域的船只什么时候离港。
百灵夫人见“御官”的健康日益好转,但行动还是不方便,就坚持让他待在船上,亲自上岸去找些饭菜,还十分心宽地把“叶时禹”留给思霜照顾。
其实,她这么做,自然别了一个心眼儿,因为夜间在船头见到了祁北的身影,无非两种可能,第一,他与她在同一条船上,船停在了月亮岛,那当然得上岸去找找第二,就算祁北跳船后及时换了船东去,可东边海上都是暴风雨,估计他不会走出很远,且刮的是南风,她就暗暗期盼着或许会把祁北乘坐的船刮来月亮岛,这样,至少还能见他一面。
百灵夫人走了,祁北说话都自由很多。
他得空就拉着思霜,哀求:“思霜姑娘易容术超级高明,就连九鼎国之首的君安城里也找不到能够媲美你手艺的人。不如你再看看我这两日恢复的怎么样啦?我总觉得浑身发烫,十分难受,是不是骨架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思霜端详了好一阵,很为难地说出实情:“骨架并没有改变。还是御官大人的模样。”
“要不你再试试能不能把我的脸变回祁北的样子?”祁北绝对不肯放弃,“好歹做一个面皮也行。”
思霜叹气:“神使大人与御官大人的骨骼相差甚远,做出面皮来并不是难事,可粗制滥造的经不起细看推敲,慢工出细活,思霜时间不够呀。百灵夫人把你当成了丈夫,分别之前又十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总有不少密切接触。思霜虽然有些手艺,可担心做得不够细致,逃不过百灵夫人的眼睛。”
祁北哀伤道:“是啊,单这一副嗓子,她就好几次差点儿听出来端倪。我只能撒谎说嗓子坏掉了。”
思霜想了想:“这个不是难事。”说罢,取出一枚压舌珠,“用这个压在舌头底下,可以改变说话的声音。思霜不敢保证模仿御官大人惟妙惟肖,但至少听上去不像祁北。百灵夫人若再问起,便说海上风浪大,太潮湿,嗓子不舒服。”
“竟然有这种好东西?我来试试。”祁北依言把鹅卵石状的压舌珠含在口中,再一开口,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