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的就不说了,咱一大家子可是替老二那屋,一直养个干吃饭的,养了十年了。不过往后可不行,这既然是已经好了,那总不能再躲懒了吧。”
珍娘眨巴眨巴了一双眼,这娘们嘴里一口一个吃干饭的,说的就是她吧?唉,真是闹腾没够的。
“她大伯娘,你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我闺女是前头傻了十年,没给家里出啥力气,但这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不是。谁还天生的就喜欢当个傻子不成。
再说了,我闺女也从没靠着你养过,她头上有爹有娘,还有三个哥哥,谁都能养得起她来。”
面对钱氏今儿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事,蒲氏确实是有些厌烦,但她这回说的话,也没有全然不在理上。
想了想,蒲氏冲着赵氏说道,“娘,珍妞的伤还没好透,等她伤完全好了,我也不拦着她去干活。”
“不过,你们放心,往后该派给她的活计,娘还是照样给派。这几天,就算是珍妞养伤,自己不能干活,我们二房不论是谁,也指定给干完了。这事,我没有二话来说——”
老蒋家人口多,田却不多,所以,平日里真正在田里头侍候摆弄的,也就是家里的男劳力们,除了赶农时或者忙秋收的时候不算,赵氏并一众女眷,等闲是不用下地干活的。
尤其是,像珍妞这样的孙女辈的,也就是每天派点零碎的活计,要不在家里头喂喂鸡,要不就是到村后头的山坡上割割野草,找点鸡食,间或趁着天晴的时候,去山上拾拾柴禾啥的。
都是些轻省的活计,不过,蒲氏这会子也舍不得让她闺女去劳累。
“从今儿个就算起——。等会干完菜园子里的活,我就去搂一筐子鸡草回来。”
赵氏点头满意,老二家的这点比老大媳妇强,说话做事情的,都透着那股子麻利劲,如此安排,也算合理。
偏还堵不上某些人的嘴,“这样可不行。大人是大人的活,小孩是小孩的活,老二媳妇,你要是嫌自己的力气用不完,家里的活计多得是,有得你干的。
再说了,咱这一大家的人,也不止珍妞一个孙女,连我家五妞,今年才六岁,还不是天天的照样子干活。我们老蒋家的规矩,但凡是个正常的人,就得凭力气换饭吃。
咋就到了你们这屋就变了?还是说,你们二房的闺女就显得比我几个闺女金贵了!不就是脑门子上蹭破了点皮嘛。
我们庄户人家的闺女都皮实,谁还没个摔着碰着的时候。前儿个折腾着请郎中啥的,大惊小怪也就算了,现在这都好了,还得跟个地主家的千金似的,在屋里头养伤大半年的,才肯出来见人咋的?”
赵氏这会子,真觉得有些头疼。尤其是老大媳妇,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呱噪个没完。
眼瞅着,这老二家的,就要撂脸子放彪了,总不能让她们,就在这院子当中吵吵嚷嚷起来。到时候,还不得给村里人看了笑话。
“好了好了,多大点的事啊,就值得你们吵吵嚷嚷的。就按着老二媳妇说的办,珍妞先养着伤,等伤好了跟着三妞她们一起干活。”
原本,赵氏一直以来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脾气,除了老头子的衣食住行,别的,她并不过多的干预,包括两个儿媳妇房里的事。
因此,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两个儿媳妇之间的口舌官司,却不能由着她们这么扯着嗓子闹腾。老婆子知道,自己那老头子好面子,最不乐意别人看自家的笑话。
所以,赶紧三言两语的,把这官司给判了。关键是,老二媳妇那火爆脾气,真放起彪来,她也拉不住的。
却不想,钱氏还不肯罢休,“娘,你这事定的也太没理了吧。
既然这样,那明儿个我家三妞,四妞,五妞,也不出去干活了。这两天老听她们姐三,念道了头疼呢。说不定,这天气不好,吹了风着了风寒了。
我也不要求家里给请郎中,就让她们在家里歇上几日,啥时候休养好了,再出去干活不迟。”
“都是一样的孙女,娘总不能光偏着老二屋里的,就不心疼我们这屋的吧。”
“你——”赵氏指着钱氏,有些恼火,也见不得老大媳妇这不依不饶的劲,“屁大点的事,就非要计较个没完。”
干脆也不说话了,撂下个脸子,转了身子就走了。
她也没这闲工夫,跟她们绕那口舌功夫,临了扔下一句,“一个个心里闲的,揪着点小事就瞎闹腾。半点事理不懂的玩意,有那闹腾劲,不知道多干点活啊。
都赶紧给我去后头菜园子里干活!别人家萝卜都下到地里头去了,咱家的地还没翻齐整呢。再叽叽歪歪的没完,今年过冬,你们都别吃饭,喝西北风去。”
老婆子发了狠话,蒲氏倒也不再磨叽什么,拿了铁锹跟了上去。
只钱氏,磨磨蹭蹭的,嘴巴里面还叽咕个没完,“不是我计较——,要怪也只能怪老二媳妇她忒惯着孩子。咱庄户人家,哪有谁养闺女,跟她似的,养的这么金贵的。”
“你还有完没完了——”蒲氏忍无可忍,抡起手里的大铁锹,作势要朝着这娘们拍下去。
果然,蒲氏一发威,钱氏立马就认了怂,兔子似的一股脑的溜到前头去了,“娘啊——,老二媳妇要杀人了。”
对上钱氏鬼喊鬼叫的声音,赵氏头也没稀得抬一下,她心里清楚,老二家的,虽然性子彪,但也不至于一点头脑没有,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杀人的举动来,顶多是给人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其实,就老大媳妇那德行,真被打了,也算她该的。
果然,蒲氏就是吓唬吓唬,都是一个屋檐下住的,且不论钱氏这娘们是好是歹,还有自家男人和蒋老大的兄弟情分在,所以,不到非常之时,她也不会真的动用武力。
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就钱氏那副讨打的臭德行,三天两头的没事找事,早被打成个包子了,还能齐模齐样的活到现在?
更何况,这会儿,蒲氏一瞅钱氏那逃打老鼠似的怂包样,心里的火气也不觉消了大半。
“我闺女就是金贵,谁让我跟大壮他爹福薄,统共就只有这么一个丫头。
我是没有大嫂你那福气,闺女一个接着一个的养,一屋子的俏金花。别的不说,就做饭的时候,左一个右一个的打下手,也够你乐呵的。”
埋汰人嘛,谁又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