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二见这情形,,只能也站起来出去。
蒋老头给赵氏使了个眼色,让她拦着老二。
“老二,你先留一会儿,让孩子们先回去吧。你这难得来一趟,也跟咱们唠唠嗑。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人啊,就是喜欢找人说说话,不然心里头就觉着空空落落的。”
赵氏只能拉着蒋老二的胳膊,开口留他说道。
蒋老二有些犹豫,珍娘见他这样,就说道,“这道儿黑,我们可不敢自己回去。奶,你要是想我爹的话,让他明儿个再来。”
说完,就扯着她爹的胳膊往外面走。
“咳咳咳咳。”蒋老头又作一阵咳嗽。
蒋老二顿时就停了步子,站在屋子门口说道,“爹,我明儿个早上过来接你,咱一道去镇上找郎中看看。”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这咳嗽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过一阵就好了,再说了咱家也没那个闲钱,去抓方子看病的。”
蒋老头显然今天是换了个不同以往的路数,珍娘记得他以前一直都是强势决断的,现在却会装可怜了。
不过,很明显,这个招数,在蒋老二身上才更适用。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次,这老两口尽拿着这一招来对付她爹了。
“这时候还提啥钱不钱的。有病就得去看,爹,你放心吧,咱只管去瞧郎中,把病瞧好了才是最要紧的。别的用不着你操心,都有我呢。”蒋老二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安慰了他道。
珍娘真不知道这老爷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招,本来就是装病,难不成还真的要到郎中面前,自戳了谎言了不成。
她站在门沿边上没说话,这要是真得了病了,她也不在乎她爹花几个钱去给他抓药,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冤枉他了不成。
“不用了,爹知道你忙,就不耽误你工夫了。”蒋老头又作一副可怜样说道。
珍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老头还有这么懂事理的一天?
不过,接下来,蒋老头的话,让她豁然开朗。
“再说了,爹也不习惯别人陪着。你要是真想让我去看病,那就给你娘留点银子,我就要你娘陪着去瞧一趟。换了别人,我就不去了。”
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言毕,又听一阵咳咳咳咳咳。
“啊?”蒋老二有些懵逼,不晓得他爹啥时候多了这么个怪脾气。
“这人上了年纪,脾气就是这样的,越发的古怪。你爹他是生怕了自己被郎中诊出个啥好歹的,不愿意让你们知道了,到时候添了担心。”赵氏帮着描补了两句,解释了道。
“哦。”蒋老二对这话似乎还有点理解。
珍娘兄妹几个都一阵的冷笑,站在那里不吭声,反正他们都知道蒋老二兜里没有银子,这会儿就算是老两口算盘打得再响,也是白搭。
果然,蒋老二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别的声气。
“老二,你咋不吭声了?你爹这病是去看啊,还是不去看啊,你也给个话。”赵氏瞧这情形,又开了口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蒋老头一阵咳嗽走起,这老两口演的真不是一般的配合。
珍娘站一边冷眼看着,她爹那一双眉毛都快要挤到一起去了。
“看啊,咋不看呢?咳成这样,咋的也要去看的。我不说了吗,明天早上来接你们进城里去。”蒋老二说道。
话落,就见蒋老头一副小孩耍赖似的,激动的说道,“我说了我就不耐烦跟别人一块去看病,你也别瞎折腾了,不去就不去。咳咳咳”
赵氏赶忙凑上去给他拍拍背,安慰着,“行了行了,老二打小就是最孝顺的了,你激动个啥,他那也是关心你的意思。说实话,你这病也不能再拖了,还得去看看郎中才行。咱有啥事好好商量,让老二给拿点银子,明儿个我带你去”
珍娘是真的无语了,这么拙劣的演技,再搭上如此不要脸的行为,这两老的,是都把别人当傻子呢
小半个时辰之后,当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饭的时候,蒋老二只能开口跟蒲氏商量着拿银子的事了。
珍娘已经提前跟她娘讲过了,他们在老院子那边发生的事,所以,蒲氏压根就不跟蒋老二提钱的事。
只说道,“扯开别的不谈,给老人看病请郎中那是咱的责任。你啥也别多说了,明儿个我让二壮去镇上请个郎中过来。”
这话,是珍娘提前跟她娘商量好了的。
她也是实在受不了蒋老头那两个,把他们一家子人,尤其是把她爹,当成傻子一样的戏耍了。
所以,第二天老两口满心欢喜的等啊等,最后就等到了蒋二壮领了个郎中过去,据说当时就傻了眼,尤其是老爷子,脸色撂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珍娘没肯让她爹过去,“既然我爷不耐烦旁人在一旁看他诊病,那爹去了也是惹他不高兴,等我二哥回来,咱不就知道我爷的病症是咋回事了。”
但后来蒋老二在家里等的还是放不下心,坚持往那边去了一趟。
珍娘怕那边两个老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也跟着去了。
他们到院门口的时候,蒋二壮正送了郎中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已经瞧完病了。
“咋说的?你爷这咳嗽的病究竟是咋回事?要不要紧啊?”蒋老二心思急切的上去关心的问道。
蒋二壮有点拉着张脸,语气不太好的回道,“爹,你自个问郎中吧。”
蒋老二只能回过头去问了郎中,这郎中是镇上最大的医馆义善堂的坐诊大夫,这回被珍娘她二哥给请了过来。
虽说出诊都有银子,但是,那郎中这会脸色也不大好看。
“没啥大问题,要非要问个病症,就是肝火太旺,容易上火发燥。我给开了副败火的方子,熬点黄连下下火就行了。”
话落,还是忍不住牢骚了两句,“行了这么远的路程,我还以为今儿个是碰上啥疑难急症了,折腾大半天,就为了这么点小毛病,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我那医馆里成日病患不断,这一天得耽误我多少事啊。”
蒋老二脸色讪讪,刚想说个什么,屋里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老二,你来啦。进来,你爹有话跟你说。”赵氏站在门口朝着蒋老二招手喊道。
蒋老二只能先进去屋里。
蒋老头这会正靠在炕头上坐着,头仰着,嘴巴张了似乎是大口喘着气的样子,瞧着他们进来,又咳了两声。
珍娘看的一阵发气,又不觉有些好笑,都到这时候,这老头还演着呢。
“爹。”蒋老二也不晓得这会该怎么说了,看他爹这副样子像是挺严重的,可刚刚那郎中又说诊不出啥病症。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赵氏抬起眼皮,看了老头子一眼,然后开口说道,“老二啊,你这请的啥郎中啊,咋连你爹的病症都瞧不出来啊,都咳成这样了,还说啥没事没事的。你瞅瞅你爹这模样,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啊?”蒋老二微张了嘴,像是没料到赵氏张嘴就发难了人家郎中的话,不知道该咋接口。
郎中不好?瞧不出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蒋老二还没理清思路呢,他爹就又来一阵咳,咳的蒋老二一下子连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也顾不得去分辨谁的话是对是错了。
正在这时候,赵氏又站在一边嚷嚷着道,“啥庸医啊,你爹昨儿个咳了一整个晚上,请他来诊,啥病症都诊不出来,连个正经药方子都开不出来。”
珍娘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这一团乱哄哄的,心里无端端的生了躁,且不管老爷子演的这戏码,嫌不嫌无聊的,反正她是瞧的没意思透了。
转个身,朝院子里走过去,她二哥正在套车打算送郎中回去,刚刚赵氏的嗓门也不很显然这郎中已经听见了,所以,脸色黑的比刚刚还难看。
珍娘走过去,跟她二哥悄声的说了句,“等会给银子的时候,你多给郎中封两钱银子,这大老远的路折腾过来,刚才里头又说那样的话,人家心里头不定多不舒服嘞。”
蒋老二挤着眉头,脸上也是不大爽快的样子。
“我真是没法理解,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个啥?我这一天的工夫就耽误在路上了,连铺子都没法守,来来回回的就跟个猴似的被耍着呢。”
又朝着屋里的方向,说道,“小妹,你还把咱爹留那屋里干啥,还不赶紧把他拉走了。省得留下来,又让咱爷折腾个没停。”
珍娘笑了笑,没说话,她本意今天让她二哥请郎中过来,就是想让她爹瞧瞧清楚,这老两口是咋把他们当傻子来哄的。
可瞧这情形,蒋老二压根就没有一点要自我醒悟的样子。
愣是要陪着蒋老头他们演下去,珍娘想了想,干脆就不管了,由着她爹好好感受感受这被耍的滋味,那样以后才能不往这边跑的这么快。
所以,接下来,蒋老头又让蒋老二给他重新换郎中的时候,珍娘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爹来来回回的从村里到镇上,又从镇上来村上的折腾着。
蒲氏他们也不吭声,老两口起先来这一出的目的,谁心里都清楚,就是要银子嘛。
只不过打错了算盘,没能在蒋老二那里扒到银子,可偏偏戏已经演上了,只能接着演下去才行了。
除此之外,珍娘还从五妞那儿听到了点别的。
“爷说了,他这病都装一半了,就不能半道上自己好了,那样以后二叔就不信他了。还说,反正他也不费几个事,不过就是来人的时候,躺炕上咳上几声,正好劳烦劳烦我二叔,谁让他死抠着不拿银子出来呢。”
这些话都是五妞趁着蒋老头不注意的时候,在窗户外面听过来的。
还有,“我奶倒是挺心疼花出去的那些银子的,劝我爷差不多就算了,不过被我爷怼了一顿,说啥花的又不是他们的钱,心疼个啥。”
珍娘当时听得一阵来气,这回老爷子整这一出,他们一家人都知道,他是在没事找作。
但是蒲氏还是拿了银子出来给他看病,不管怎么说,外头人在看着呢,也是想让看看这老两口到底准备咋收场。
除了给银子看病之外,那老两口还趁机要吃要喝的没完没了,蒋老二这几天,天天的不是蹄髈,就是肘子的,提溜了过去。
珍娘在听过那一番话之后,回去就告诉了蒲氏。
娘俩第二天就断了那些吃食上的供给。
当天下午,蒋老二就带着一脸的抑郁之色,从老院子那边回来。
回到家,就对蒲氏说道,“媳妇,给我拿一串钱呗,爹说他今儿个嘴里没味,想吃个鸡汤,还想吃点花生酥。”
今儿个他没提东西过去,蒋老头脸色立时就拉了下来,连赵氏都揪着他骂了半天,说他不孝。
蒲氏没给钱,只回道,“爹这病老看,也看不好,他也不着急的哦。还有心思要吃要喝的呢,这要是换到别人身上,不得愁死了啊。”
蒋老二一下子被自己媳妇堵得语塞,其实连他自己现在都拿不定主意,究竟老爷子身上有没有得病了。
郎中请了一拨又一拨,来来回回的折腾的,已经把镇上医馆的郎中都请了个遍。
,偏就每个郎中过来都瞧不出啥病来,硬要他们开方子,都是跟头一个大夫一样,开点黄连金银花啥的去火,也开不出什么正经药来。
蒋老头倒是整日一脸不见愁的轻松模样,只不过,蒋老二被折腾的够了呛。
许是最近被折腾的也够了,今儿个又在老院子那边被赵氏她们念念了一通,蒋老二这会的情绪也不太好。
跟蒲氏有些语气冲冲的说道,“不就是点吃的吗?咱做小辈的,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呗。不然,人家回头说起来,像是咱多不孝顺似的,老人病了,想吃点自己想吃的,咱都不满足他。”
这话是今儿个赵氏对他说的,这会子,蒋老二就拿来说给蒲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