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三十八章 做主(1 / 1)一黑三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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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周大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原本还想套个近乎来着的,不过,在对上老爷子威严的面容时,还是吓破了胆儿。

登时瑟缩着脖子,扯着面皮子假笑了说道,“老爷子,您可真会说笑,咱们之间素昧平生的,连面儿都没见过,说认识都算不上,哪来的啥账要算的啊?”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歇息了,告辞,告辞。”

蒲老爷子将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悉数瞧在眼里,说真心话,他是半点都瞧不上眼皮。

沉吟了片刻,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老爷子心里已经改变了原先的主意,由着那家伙弓着身子挪着步子退到了屋门口,然后转溜个身子,就跑的没影了

珍娘和蒲氏看着这情景,心里都有些诧异,原以为按着老爷子的脾性,好歹要把那个周大成收拾一顿的,却没想到如此轻松的便放过了?

珍娘忍不住看了蒲氏一眼,她娘也不说话,所以,她犹豫了片刻,也就没有作声。

只是看着,蒲老爷子却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了周大成的二儿子周礼的身上。

估计也是这人太安静了,尤其是跟他那个爹相比来说,周礼实在是可以称之为消停,所以,从那爷俩进来到现在,大伙都一起忽视了他的存在感。

珍娘眼神来回看了蒲老爷子和周礼二人一眼,她有点不明白她姥爷这会子看着周礼,那份眼神里面的思量,究竟是何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蒲老爷子忽然开口朝着他问道。

周礼似乎没想到老爷子会朝着他问话,原本就紧张的心弦,更是绷了起来,就看他一脸磕巴的回道,“我,我,我叫周礼。”

话落,又莫名的添了一句,“我是周大成的二儿子。”

不过,刚刚说完,脸上就生出了后悔的颜色。

这话是他平时惯常说的,跟他爹相比,周礼从小性格就比较内敛的那种,也不咋爱说话,而且他打小就是活在自己那个爹和大哥屁股后面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

他爹反正挺能的,至少在周礼的认知里,周大成就是个老大,在家里完全说了算的那种,好像从小到大不管说啥做啥,他娘哪怕是他奶,从来就没吭过一声,所以,周礼好像潜意识里就对他爹有了一种盲目的崇拜。

每当他怕事儿的时候,或是心里紧张的时候,他就会刻意的提醒自己,他是他爹的儿子,这样好像就能显出一种感觉来,就是他爹能罩着他。

不过,这会子,周礼也反应过来了,他爹再怎么能,也没有眼前坐在那里的这人能,要不,人家怎么说抓人就抓人,说关了他们就关了他们呢。

因此,他果断的知道,这会子报上他爹的名讳,好像只会对他有害而无利的那种。

可是,话已经说出,周礼也不知道该咋收回,只是眼里生出满满的局促之色,一双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攥着自己的衣裳角,一副站立不安的模样。

“哼!”蒲老爷子见他这副情景,那一双眉眼已经是挤在了一起,不悦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的声音。

吓得那个周礼一下子就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他也不敢朝着蒲老爷子求饶啥的,就冲着蒲氏的方向磕了头哭着认错,说道,“舅母饶命,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跟着我爹来你们家找事儿了。那个庄子上的活,我也不干了,只求你放我家去吧。”

认错的态度倒是挺不错的,而且他也没像他爹一样油腔滑调的,就是这老大的一个小伙子了,这会子哭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确实是让蒲老爷子看的心里直摇头。

可是,听他那嘴里一口一个舅母的朝着蒲氏叫着的那样儿,蒲老爷子也只能紧着眉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朝着外面扬声说道,“来人啊,将这人给我带下去,好好的看管好了!”

“舅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帮我说个好话,别再抓我了。”周礼一听这话,更是吓得连连讨饶了起来。

不过,蒲老爷子发的令,门口站着岗的小兵立刻就执行了起来,所以,很快他的求饶声就消失在了这个屋子里面。

蒲氏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门口一眼,才对着蒲老爷子说道,“爹,你究竟是要干啥了?”

她是没看懂,刚刚周大成溜走的时候,老爷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这会子又把周礼给扣下来干什么?

珍娘有着跟她娘同样的疑惑在心里,所以,她也一脸好奇的,将眼神转到了她姥爷的脸上。

蒲老爷子瞅了她们娘两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你说我能干啥?当初爹要是知道,把你托付的人家,是个这样的情况,我咋说也不至于让蒋大年那小子把你领下山去的。”

蒲氏看着他那老父亲脸上深深的悔意,沉默了片刻,只能重复了这句话,“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还说这些有啥用了。”

事实就是这样,多少年的心酸苦累都熬过来了,蒲氏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性子,所以,她也真不觉得有啥的。

倒是,蒲老爷子听了她这话,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得到多少的宽慰。

珍娘从她姥爷的眼神里能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她姥爷心里肯定是在暗想着蒲氏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无奈和煎熬又有几分。

唉,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当然,蒲老爷子这颗当爹的心,也不仅是有对蒲氏这么多年生活不如意的歉意,珍娘在接下来的这番话里,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他的那一片为人父母的用心。

“刚刚那个叫周礼的小子,爹这回就带走了。”

静默了半晌的屋子里面,突然响起了老爷子深沉的话音。

珍娘一下子没听明白,带走?带哪儿去?

“说实话,老蒋家这个大臭缸,爹是真的不情愿你再待下去了。你瞅瞅这都摊上些啥人了,老啊小的就没找出一个立得住的。爹不是说他们穷啊富的,就是那些人一个个算计的,你这日子能过得消停不?”蒲老爷子有些无力的说道。

“爹,这些事我自己会掂量着办的。”蒲氏垂着眼皮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些事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我咋就不替你操心了!我是你爹,往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如今我都知道了,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蒲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大声的说道。

“刚刚爹已经把老蒋家那些烂事给过了一遍了,先不说那边院里的那几个人了,我瞅着那些人也是没救的了。就说你这一个小姑子,加上一个大姑子的,这两家人也够你头疼的了。”

“偏偏你男人又是那样心软的一个货,我算是瞧出来了,蒋大年那货老实归老实,但是性子忒软,又太重情重义了。别看他刚刚好像一脑门子的失望,可真要是他那些个沾亲带故的玩意儿,求到他面前来,你觉着他能拒绝吗?这要是不想点法子出来,你们这辈子也别想真有个消停的时候。”

老爷子说的没一点虚话,所以蒲氏只闷着脑袋不吭声。

蒲老爷子看她这样,心里除了叹气,也就只有叹气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了吧,当初蒋大年把他闺女从狼窝子里面带了出来,但是,也让他闺女受了这些年的囔囔气。

不过,老爷子说什么不让蒲氏跟蒋大年过了,也就是个气话罢了,这些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两个一路走到如今,要是那蒋大年真是个混账玩意,他闺女也不会忍到现在。

所以,蒲老爷子眼神转溜到珍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开口接着说道,“既然,你放不下蒋大年那小子,又舍不下这个家,那爹就替你做回主。这回爹走的时候,就一并把你大姑子家那小子给带走了。让他跟我去军营里面历练历练,兴许能造出个人样来。”

又说,“那样的话,至少你那大姑子家里,好歹能出来个站得直的人,也省得往后啥鸡毛大屁大点的事,都要来找到你们的头上!”

至此,珍娘和蒲氏两个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老爷子的用意。

当然了,事实证明,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还是绝对的有先见之明的。

都没有很多年以后,也就三五年的时间过后,当有一天珍娘她大姑蒋春花被她那男人周大成抛弃,让人抬到蒋家的院子门口,而她的长子长媳也拒不承认,尽了那份赡养的义务的时候,就是周礼将那奉养的责任,扛了起来。

不过,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娘,我姥爷真的是啥都替你考虑了。”

当珍娘和蒲氏一起离开了蒲老爷子的屋子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作为一个父亲,在这个年代,能为自己的闺女操心劳神到这个地步的,也是不常见的了,所以,通过这件事,珍娘有绝对的理由可以确定,她姥爷跟她娘的那份父女的感情,肯定是深厚的。

毕竟,他们俩人过去那样相依为命过,想来也是这种不一般的生活经历,才让他们的父女情意,即便是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间隔之后,也没有退却消散变淡。

蒲氏听了这句话,也没有说话,珍娘不由得看了她娘一眼,好像今儿个的蒲氏,有些显得异样的安静了。

尤其是从蒲老爷子说了那些话之后,珍娘总觉着她娘的眼底仿佛压抑了一些什么。

直到娘俩各自回了屋里,珍娘躺在炕上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耳朵里听到了隔着两道墙的距离之外,响起来的一阵呜呜咽咽的大哭的声音。

她知道,这哭声是蒲氏发出来的。

由浅入深,又由深入浅的哭了好一晌的时间,珍娘听着那经久不停的哭声,她娘应该从来都没有这样发泄似的哭过吧,她大概能懂几分那哭声里的哀怨和释放。

一个外表再坚强和强悍的女人,这也只是表现在外人或是儿女面前的,这十来年的酸与苦,蒲氏或许跟蒋老二说过吧,可是,就珍娘她爹那性子,说了也不会换来什么作为,顶多就是跟着愁苦一下罢了。

只有,今时今日,蒲老爷子久违的那份父爱,才算是唤醒了蒲氏内心深处的那份软弱吧。

“大壮他娘,你咋的了?”蒋老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媳妇,“出啥事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别哭了,媳妇,咱有啥事都好好的说。”

“你别总是哭啊,倒是说句话啊。你这哭的,我心里咋就那么没底呢?”

蒋老二先离开的老爷子的屋里,所以,他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啥事,因此,更加不明白蒲氏这一回来,往炕上一坐,都没片刻的工夫,就闷着被子嚎嚎大哭的,究竟是咋了?

蒲氏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理他,就只一味的哭着,她好像要把这将近二十年的眼泪都哭干净了,不然,那心里怎么也畅快不起来。

一夜过去,早晨的阳光依旧,连空气都是一如既往的清新。

虽然昨儿个夜里闹了那么一出动静,不过,这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这一院子人的日常,大伙都起的挺早。

珍娘起来的时候,蒲氏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她不由自主的眼神在她娘的脸上打量了片刻,估计是她娘那眼窝子本来就挺肉的,所以,她也没从蒲氏那脸上看出她昨夜那样放声大哭过的痕迹。

“瞅啥呢?赶紧洗洗脸吃饭,等会儿还要带你姥爷去镇上转悠转悠嘞。”蒲氏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扭了个头,对着她闺女说道。

这话音声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爽利,珍娘见这情形,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今天,对他们一家子人来说,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蒲老爷子过了今儿个,明天就要走了。

他是有朝廷任职在身的将官,本来就不能擅离职守离开军营,要不是这回有夏霆毅的特殊手令,蒲老爷子没这个机会,来这里看看,所以,自是不能停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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