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蒋老头就这么下了自己的脸,赵氏能乐意么?因此,当场就吵吵了起来,犟在那里不肯去拿那条腊肉。
这要是搁在平常的时候,赵氏基本上就没违背过蒋老头的什么话,她也知道自家老头子贪嘴,还护食,有时候碰上好吃的东西,连她都不会分,但是,赵氏也不与他计较这些。
因为她知道蒋老头的脾气,孤暴又偏执,所以赵氏一般的也不怎么去惹他,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反正只要是顺了他的意了,那蒋老头也不会再来寻你的麻烦。
但是,如今那些都被赵氏给忘在脑后了,听说老两口直眉瞪眼的吵吵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嘞。
蒋老头连饭桌子都掀了,可想而知当时的画面得有多激烈,不过,红芳倒是一点也没见被吓着,毕竟在她去老院子之前,珍娘他们该交代的也都差不多交代清楚了。
所以,当他们老两口争的脸红脖子粗,就犟在那里的时候,红芳也没吱声,就悄悄的去把那条引发了俩人吵吵的腊肉,给洗了切了,然后下锅给做了。
等到赵氏闻到那腊肉饭的香气飘出来,赶到厨房里面去看的时候,登时就跟那被炮仗点了的老猫似的。
“奴婢也就是想让老太爷吃的好点,又不是自己个贪嘴啥的,不过,老夫人就想拿烧火棍子来招呼奴婢来着,幸亏老太爷来的及时,才把她给阻止了。”红芳装模作样的说道。
话落,连蒲氏的眼神里都生出了几分讶异,不觉得细细的打量了红芳一眼,看来这女人是真能耐啊,像蒋老头这样自私薄情的人,连自己个的亲儿子亲孙子的,都没见他护着的时候。
珍娘也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她眼看着红芳那故作委屈的模样,倒也没来说她那姿态啥的,毕竟当初就是冲着这女的会演会拿捏的,才把她领回来的。
当然了,成效嘛,那真的是杠杠的,这才多少时间啊,这人就能让那边鸡飞狗跳的了。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先过去吃饭吧,今儿个家里做的饭剩的挺多,你回头吃完了,再拿个盆装一点,给东屋那几个小姐捎带过去。”珍娘就冲着她说道。
既然,老院子那边中午饭都干上仗了,那五妞她们估计也没好好的吃上几口饭,正好今儿个珍娘中午做份量不少,应该能给她们垫个肚子啥的。
跟红芳稍微交代了两句,珍娘也就没再停留,跟着蒲氏一道往城里去了。
找个会做饭的婆子,对牙侩来说那不是件忒容易的事,再加上他们家如今在县里的名声也慢慢的传开来了,毕竟随着家里的田庄越买越多,生意越做越大,还有蒋小壮打出来的那个名声,另外蒋二壮那铺子长年在城里开着,珍娘他们家想低调呢都难。
所以,城里的牙侩见着她们母女也是很巴结的,一跐溜的就拉出了不少人来给她们娘两挑选。
珍娘挑中了一个穿的挺干净的,二十来岁的媳妇子,叫茴香的,听说打小就是被卖进门户府里的,一早就跟在大户人家的厨娘身边打下手,蒸炸烹煮样样能行,只是在她能担当大任的时候,就被她那师傅眼红了,给挑了个错处,把人撵出府去了。
跟她一起被撵出来的还有她男人,珍娘挑中她的时候,她就给了个条件,“夫人,小姐,奴婢不拘工钱多少,只需您带走奴婢的时候,也能一道将奴婢家的那位一起带走。”
“奴婢的男人叫马忠,他以前也是在府里管粗活的,所以,什么都能干,还请夫人小姐成全。”
珍娘听她这么说了,便让人牙子将她男人给领了过来,倒是个老实男人,她稍微打量了一阵,就点头应下了。
正好家里的一些零活还没人打理呢,珍娘特意问了两句,这男人以前是在府里管马厩的,一应的粗活啥的都能干,所以,她就跟蒲氏商量了,把这男的一道领回去,也能给挑挑水,喂喂马什么的,倒是能够给蒋老二和蒲氏减轻不少的负担。
蒲氏对这些事向来没什么意见,她本来也挺稀罕那茴香的性子的,说话做事都挺利落的一人,要是今儿个她没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要求来,兴许蒲氏也看不上。
一对夫妻俩,人牙子要了十两银子的价,珍娘倒是没多什么废话,就拿了银子,打算把人领走了。
却是等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那人牙子突然追出来,跑到马车边上,对着蒲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蒋夫人,小的有件事也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蒲氏当然是疑惑的了,不知道这人牙子搞得是哪出,“有啥当讲不当讲的?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藏着掖着的。难不成是刚刚那银子要少了?还要我给你多添二两?”
除了这个,蒲氏也想不到别的事了。
话落,就见那人牙子眼珠子转溜了一圈,仿佛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是那银子的事,小的也不是头一回跟夫人打交道了,知道夫人行事利落爽快,小的也是一口给开的实在价。”
“那还有啥事?”蒲氏没理会这人牙子变相的拍马屁的言语,只是开口问道。
话落,就看那人牙子凑到蒲氏的耳朵边,小声的言语了一阵。
珍娘看着她娘短短的时间里,脸色变幻了两番,最后又听她问了那人牙子,“此事当真?会不会弄错了?”
“夫人明见,事儿应该是不会错的。因为先前是小的放出去的风声,后来她那舅娘主动过来找我说的这事。那姑娘也已经让舅娘领过来给小的瞧过一回了,要不是小的仔细盘问过,也不知道她就是你们同姓蒋家的小辈。”人牙子这回倒没再凑在蒲氏的耳边说话,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回的话。
蒲氏面色沉静了片刻,也没作声,只是说了句,“嗯,这事我知道了。”
人牙子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就等着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倒是珍娘,见这情形,便从自己的兜里拿了半两银子出来,递给那人牙子,说了声感谢的话。
就她俩刚才悄摸摸的说的那件事,自然是瞒不住珍娘的耳朵的,所以,对于这人牙子主动通风报信的这一档,她们还是得表示表示的。
“那件事儿到了我这耳朵里听过之后,也就结束了。要是下回她们还来找你的话,你就找个借口随便打发了。”蒲氏也反应过来,朝着那人牙子嘱咐了说道。
人牙子接了银子,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自是千恩万谢的应下了,“谢夫人小姐的赏。小的做事还是知道分寸的。”
等到上了马车以后,才跟蒲氏说起了这事,“娘,今儿个这事你打算咋办啊?”
她们真的是没想到,三妞那丫头还能偷偷的独个过来找人给自己说上亲事了,这丫头果真不是个一般人。
“我看她就是冲着那十两银子去的,不然就那样的亲事,她能上赶着过来。当初因为下药那件事,咱不是给垫了五两银子嘛,看来她还真的是把这事就放在心上了。”
珍娘见蒲氏不说话,就自己开口说着。
“这事倒也像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蒲氏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不过,事情估计也没这么简单,不是还有她那什么大舅妈的掺和吗?”
“从五妞她娘死了以后,老院子那边不是已经跟五妞她姥家那边都断了来往了吗?怎么又给扯上了?”珍娘也是满心的疑惑。
钱氏那些个娘家人,也都不是一般的人品,就从那丧礼上他们不来真心的哀悼,反而吵吵闹闹的,就能看得出来了。
珍娘对那什么大舅妈的印象也挺深刻的,因为钱氏死的那时候,这个大舅妈也来了,而且也是她领的头,一进门连个头都没去拜一拜,就指着蒋老头要钱,后来还跟蒋老头两个比划过两下拳脚来着。
是个正儿经的泼妇没错,所以,对于这样一个明摆着不算好人的东西,三妞又跟她扯起来了,珍娘就有些担忧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三妞主动的,还有那什么大舅妈主动来攀扯的呢?
据那人牙子所讲,最近城里有户人家要找童养媳,也不知道三妞是怎么赶上这事的,还跟她那个大舅妈一起过来打听了。
人牙子探清楚了底细之后,知道三妞是蒋家的姑娘,就赶着今儿个的巧,把这事给透露出来了,当然了,就冲着如今他们家的门户,这人牙子能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家的名声考虑,算是卖个人情来的。
珍娘给他那半两银子,也不光是感谢她的意思,另外也是想让她把这事给埋下去,毕竟,虽然他们跟老院子那边分了家,但是好歹也是一个祖宗的姓。
三妞要是真成了个傻子的童养媳,那他们家的名声自然是会受影响的。
蒲氏也是一脸的疑惑,“这事等回去打探一下事情的仔细,再说吧。”
珍娘听她娘这么说着,便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只是有些感叹,“倒是没想到,咱们进城一趟,竟然还捞到了个这么大的新闻。”
娘俩本来这回进城除了要找婆子,还有想要给蒋老二做两身夏衫的事情。
她爹常常去地里干活,所以就特别的抛费衣裳,其实想想也知道,这棉布丝绸的衣服,能经得起下地干活吗?
毕竟如今他们家的条件摆在那里了,在外人眼里,珍娘他们家现在就算是发起来了,在这样的名声下,蒋老二也不可能跟从前似的,再穿一身的粗布衫。
只是,那些好料子的衣服,压根就经不起她爹的祸祸,几乎穿不上一个月的,那衣裳就坏了,还又不能补,免得旁人看见了又说啥闲话。
弄得蒲氏都在一旁嚷嚷了,“就你爹这样祸祸衣裳的能耐,这干多少活也补不上来啊。干脆下回就拘着他在家里,不让他下地去了。”
珍娘也知道她娘不过就是说着玩的,听过也就算了,没当回事。
娘俩进了那布庄铺子,要了两匹深颜色的棉布料子,夏天穿棉布的衣裳其实并不凉快,如今他们一家子人都是穿的绸布衫,尤其珍娘,她一身的轻软纱裙,都是上好的料子,还是在省城的时候,关少裕给送的。
只是,这些好料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结实,棉布的料子相对来说,稍微牢一些,所以,珍娘她爹满柜子的衣裳十件有件都是棉的。
这回也是如此,蒲氏压根就没去挑拣,直接就要了一匹灰的,一匹深蓝色的。
本来蒲氏是想直接买成衣的,不过,珍娘给劝下来了。
“娘,咱买现成的成衣一点也不划算,一件棉料子衣裳也要六钱银子哪,咱这买一整匹的布料子才花七钱银子,而且一匹布都能给我爹做两身衣裳还有的富余了。咱干脆拿两匹布回去,找别人来做,那样就算是加上工钱,也比这样来的划算。”
蒲氏一听这话,便也没说什么,“你是又打算拿给那个陈氏来做了?”
珍娘听她娘这么问,也不否认,直接就点头承认,“嗯啊,上回她给六丫做的那些小鞋子小衣服的,娘不是也看了吗?你都夸好看来着。咱这回还托她来做,准没错。”
对于自己看上的人,珍娘也是一点也不吝啬能够帮一把的时候,就帮人家一把。
“唉,闺女啊,你还是少跟她走动走动吧。毕竟就她那身份,跟蒋老大那关系,在那院里的定位啥的,压根就扯不清。”蒲氏没驳了自己闺女的意见,但还是开口说了两句。
珍娘听了却不以为然,她欣赏的只是陈氏那人身上的一种精神,一种面对人生的态度,所以,不管她跟老院子那边最后的关系如何,反正,珍娘就是想力所能及的帮衬她一把,倒也没想过要跟她有什么来往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