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立秋之后的天气,早晚的空气里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嗖嗖的凉意,珍娘最近这几天都起的比往常的时候早。
“小姐,今儿个早饭吃什么好啊?昨儿个夜里瓜婶跑了点赤豆,早上就熬赤豆粳米粥吗?”小梅也是早早的就过来请示了。
珍娘站在屋门口好好的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让自己回回神,又胡乱比划着手脚打了两个来回的杂拳,这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嗯啊,就熬那粥行了,再让瓜婶做一锅肉馅的锅贴,烙几锅薄薄的鸡蛋饼。”珍娘随口回答了说道。
话落,又喊住转身欲走的小梅,“算了,我跟你一道去厨房看看吧,等看着瓜婶和好了馅,我再出来。”
对于自家小姐如此慎重的态度,小梅是挺疑惑的,她虽然知道,这宅子里面最近住进来一个挺重要的客人,不过,她就想不明白了,什么样的客人,能让她家一直犯懒的小姐,日日这么勤快起来了。
没错,夏霆毅现如今就跟珍娘住一个宅子里了,自从上回他现了身以后,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好难得才见着自己心上人的面,他这会子自是不肯让珍娘离开自己的远距离视线范围之内,要不是碍着这宅子里那么多别人的眼神,夏霆毅其实巴不得就跟这小妮子挤在一个屋里,朝夕相处的那样多好来着。
没办法,腿长在他的身上,人家就赖在这里不愿意走,珍娘还真就没法子,好在蒲氏蒋老二他们都不在,珍娘也只需要把蒋小壮忽悠过去就行了。
还好她三哥这人还是挺好忽悠的,珍娘只告诉他,夏霆毅是蒋大壮在军营里面的熟人,这回是到省城这边执行秘密任务的。
蒋小壮那货这辈子最崇拜的不就是军人吗?所以一听夏霆毅是军营里面的出身,也没问个仔细,顿时就眼神亮了。
为了增加某人的好感度,珍娘还特意当着她三哥的面扯了个瞎话,“当初咱们大哥在军营落难,也是多亏了这位大哥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的。”
如此一说,都不待珍娘主动提那话头,蒋小壮那货就热情的邀请了夏霆毅,在自个家里做客。
再加上这几日,夏霆毅有意无意的天天趁着蒋小壮练武的时候,上去显摆两下子,至此,她三哥心目中的大神,已经又添了一位。
都不用珍娘张嘴,蒋小壮就成天不住口的交代了自家妹子,一定要把这客人给招待好了。
这不,珍娘才从厨房那边盯着瓜婶她们和好了肉馅,正打算往回走的路上,就碰上那俩货正练完了功,打算歇息了。
一行人面对面的碰上了,珍娘看着练功练的满身大汗,就跟现时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的蒋小壮,有些无语的说道,“三哥,你今儿个练功是不是又比平常多练了一刻钟哪。眼瞅着这时辰可不早了,你还不赶紧的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别回头又来不及吃早饭了。”
蒋小壮赶忙笑着答应了一声,就飞也似的跑了。
“娘子,早啊。”夏霆毅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眼前的小人儿,主动开了口说道。
珍娘一听他这话音,却是赶紧眼神张望了一下左右,生怕被谁听去了。
好在他们这宅子里面的人也不算多,尤其蒋小壮练功这地儿平常也没什么人来打扰,所以,这个点就没见着什么人走动。
“说话注意点,别一口一个娘子的,叫人听到了不好。”珍娘气嘟着个小嘴,冲着他说道。
对于某人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工夫,反正珍娘是早就领教过了,这货刚才还在她三哥面前作那一副深沉的模样呢,到了她这里,咋就跟个小赖赖似的呢。
“怕什?反正早晚娘子也是为夫的,这会子叫着就当是先练习了。”夏霆毅是打准主意,要在珍娘这儿,将这脸皮厚的功夫练到家了。
珍娘看着他那副无赖的神情,顿时有种挫败的感觉,不过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给他。
几乎这样相同的场景,最近出现的也甚是频繁,所以,珍娘也就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了,只是说道,“好了,赶紧去洗洗吧,待会儿出来吃早饭。今儿个准备了你喜欢的吃的锅贴。”
说完,抬眼就撞上某人直勾勾的眼神了。
这眼神对珍娘来说,这些天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她赶紧抬起步子,打算来个脚底抹油,免得又让这家伙给占了便宜去了。
只是,她那步子还没迈开呢,就被某人一把捞了过去
夏霆毅又一回偷香得逞之后,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有劳娘子了,这大清早的就起来张罗这些琐事。不过为夫绝对的领情,只待以身相许之日,加倍的偿还啊。”
珍娘白了他一眼,嘴唇上热烫的温度还没消尽,再听着这货如此赤裸裸的情话,她当真是招架不住,转个身跑了。
夏霆毅看着她匆忙落荒而逃的身影,却是笑的一阵自在,眼睛里印着的都是那小人儿,一张小脸羞红了的可人的模样。
蒋小壮果然是没来得及好好的吃早饭,只匆匆忙忙的卷了两张鸡蛋饼自,带在身上吃就走了。
珍娘瞧着他匆忙赶着出去的身影,不免有些心疼,便冲着夏霆毅说道。
“明儿个起你在一旁练功的时候督着他一点,别总让他练起来没个数,原本就每日里做功课做的挺晚的,又比旁人早起了一个时辰练功,现在连早饭都不能好好吃上口了,这样下去,我三哥哪里还吃得消啊。”
“嗯。”夏霆毅随口应了一句,不过,眼里却生出了几分深思的神色,“其实,你三哥倒真是个练武的苗子,这几日我观察了他几天,就冲他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也该是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主。”
珍娘听了这话,也没说话。
倒是,夏霆毅难得的试探了起来,接着说道,“我问过你三哥了,他的志向也不在那书的路子上,为什么不让他换条路走走试试呢?”
他说这番话也是存了一番思量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他跟眼前这丫头的将来考虑,虽然他自己是个不在意出身的,但是,夏霆毅也明白自己的身份。
别人倒是无所谓,只是京里还有个祖父,夏霆毅的终身大事总归要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才行,不然,就算是他一意孤行,将人强娶过门,那珍娘往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过的。
这也是,他这半年来连着提拔蒋大壮和蒲老爷子的原因所在,只是,这俩人毕竟一个资质平平,一个年事已高,他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拉拔。
所以,当夏霆毅遇到蒋小壮的时候,他头一个想法就是,把这家伙弄到军营里面去,凭着他的天赋,建功立业不是很显然的事。
尤其这家伙还是个识文断字的,这样的条件摆在那里,夏霆毅能不心动吗?
“我三哥虽然是挺崇拜军营的,不过,他也没说自己不喜欢念书来着啊。”珍娘也不知道这男人的深思熟虑的打算,只是随口回道。
“嗯,我只是觉得走军营的路子,肯定比走科举的路子,更适合他。”夏霆毅难得的跟珍娘,在一个别人的话头上,多说了几句。
珍娘不禁心里有些讶异,不过却还是说道,“他这念书都念到这时候,你总不能让他半道上就停了吧。我三哥也是这么说的,不管怎么样,好歹念个举人的功名出来,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给自己也给咱们家里人一个交代。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吧。”
话落,见他还一脸认真的神情来着,连筷子都停下来了。
“我三哥的事,自有他自己个决定去,咱们操心那么多干啥啊。赶紧吃吧,这锅贴就得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就没这口感了。”珍娘笑着提醒了一句。
没想到,夏霆毅却还在逮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十年寒窗苦,这举人三年才考一次,也不是就能一次就中的。”
“倒不如这沙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随处可寻。”
珍娘掀起眼皮子看了眼他一脸郑重的说着这番话的表情,忽然好想有些隐隐的明白了一点的样子。
不由得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可别想着把我三哥给诓到哪儿去啊?咱们家已经有我大哥在外头报效朝廷了,要是再让三哥也去,我爹我娘也承受不住。”
夏霆毅见她这么说,便没再吭声,只不过,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打算的,暂且也不得而知。
吃过早饭,珍娘刚想到园子里面去走两圈,外头就传话来说,家里的信来了。
珍娘赶紧打开来看了,这还是她来了省城这边,蒲氏他们来的第一封信呢。
就她爹娘那性子,要是有事的话,肯定不会写来告诉她的,能写信来,就说明家里的事已经消停了。
果然,蒲氏就在信上告诉了珍娘,那周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太好了,这下我娘也用不着担惊受怕的了。”珍娘一边拿着信在看,一边不由自主的说道。
夏霆毅这会子还没出去,见她这高兴的神情,不由得问了句,“何事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夫君我替你高兴高兴。”
珍娘这会子在屋里,身边也没旁人,所以也就没与他计较这称呼的事,只是回道,“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个周二夫人母子的事,你还记得吧。”
“要不是因为他两那祸害,我也不会躲到这省城来。不过,现在我娘给我写信来说,周家的事情已经消停了。那周三少爷已经娶了亲了。”
夏霆毅眼神闪了闪,看着她那小脸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扬着,“嗯,你高兴就好。”
“当然高兴了,你知道那周三少爷娶的什么亲事吗?”珍娘这会子还没听出某人那语气里的不对劲来,只是乐呵着说道。
蒲氏信上与她讲,那周二夫人的儿子突然的就把亲事给娶了,而且娶的还是他们镇上裴家的闺女。
这要是别的姑娘,珍娘还真可能不知道,不过就那裴氏的姑娘在他们县里可是出了名的,连珍娘这种不怎么关乎外头事的人,都听说过这号人物。
实在是街头巷尾村里村外的议论的太多了,而且那裴家本身只是在他们镇上开油坊的,家底也就一般吧,他们家之所以能够出名,还不是因为,家里养了一个年近二十身强体壮的彪悍姑娘。
据说这姑娘的吨位,能顶上平常的两个男人的重量,而且据说她特别的能吃,还得要顿顿吃肉的那种,要不是裴家就光她一个独女,兴许压根就养不起她。
这还不是最引人关注的,关键的是那姑娘彪悍的名声远扬十里乡,听说她打小身为独女,自是受尽了爹娘的宠爱,因而养的一身的刁蛮霸道的脾气,一个不顺心,连她爹娘都得吃她的拳头。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个名声,所以,这远近闻名的人家,都没谁来结亲的,而且,大伙谈论起那姑娘也是个望而生畏的态度。
珍娘先前听着议论说了,还真的好奇心驱动,亲自到他们家油铺子里寻了个打油的名头,去瞅了那么两回呢。
倒是没见着那姑娘的真颜,不过,珍娘是确实看到那裴家的老爹,脸上老大的几块青肿了。
她情不自禁的想想之前见过的那周三的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齁得住这样一个媳妇。
不过,她娘信上告诉她,这周三少爷是跟那裴家的闺女,被人众目睽睽之下捉奸在床的,所以,才这么快的举行了婚事。
而且,听蒲氏说,就在周三少爷娶亲的第二天,也就是新媳妇给婆婆敬茶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婆媳俩是怎么整的,那裴家的闺女只是从她婆婆身边走了个道,却不知怎么就一不小心就把她婆婆的腿给摔折了。
据说这些事,已经在他们那个县里传开了,而且,听周家请去给周二夫人医治的郎中透露出来的所言,那周二夫人的腿似乎是好不了了,不知道是摔着哪根神经上了,估计得瘫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