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北风刮过,时间就进入了十月的轨道,庆安三十二年的冬天终于来了。
珍娘一大早上的起来,就冷的直哆嗦了脖子。
蒲氏刚从后院的菜地里面拔了两根大葱回来,待会儿早饭的时候,她跟蒋老二都喜欢拿这大葱蘸上点酱,卷着馒头吃。
一转脸,看着珍娘还穿着那夹棉的衣裳,顿时嗔了她一眼,说道,“咋还不把那袄子给换上啊,没瞅见这天儿冷的跟啥似的,就你那小身板还不够给这风刮上两阵的呢。”
珍娘听见这话,倒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娘,急啥啊,这才十月开头的时候呢,现在就换上袄子了,那接下来那下雪的日子里咋穿啊?老话不都说了,春捂秋冻,这时候受点冻倒也没啥的。”
只是,这话才说完,珍娘刚迈了步子到院子里面走了两圈,就被那风棱子刮的真有些受不了了,“哎妈呀,这是真冷啊!”
蒲氏被她这作怪的小模样,顿时就逗了个笑,说道,“知道冷,那还不赶紧回去穿衣裳去。”
珍娘这才听话的回去屋里,把那夹棉的衣裳脱了下来,换成了件薄棉的袄子。
再回到饭厅的时候,蒋老二跟蒲氏他们已经开始吃上了。
珍娘刚坐下来舀了碗热乎乎的红枣粥,就听到蒲氏正在跟蒋老二商议着说道,“今年的冬天来得倒是比往年更早了一些,咱家今年过冬的衣裳都还没置办哪。今儿个你就去庄子上了,帮我到作坊里面盯上一会儿。待会儿吃过早饭,我就领着闺女去城里置办一下。”
蒋老二手里抓着大半个馒头,听到蒲氏的话,就咬了一口,说道,“成。如今庄子上也没啥大事,你只管领着闺女去城里忙活你们的事,作坊那边我去给你看顾着点就成。”
珍娘笑着看了一眼她爹那爽气的样,看来蒋老二是已经彻底的从老院子那边的阴霾里面走出来了。
自打上回过继的事闹了之后,老院子那边可是没一天消停的时候,蒋老头那人也真是个气性大发的,这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还在跟蒋老大和赵氏两个怄气呢。
成天的吵的那叫个鸡飞狗跳的,听说如今蒋老头脾气还比从前更加的阴郁暴躁着,但凡有点不顺心的就是摔砸扔打的。
蒋老大还好些,反正成天的往外头躲着不归家就成,蒋老头就算是想要发作他,也多半时间找不着人,只是赵氏就不行了,她原本就是装病卧床的,这一忽儿的又不能到外头去瞎蹦跶去。
因而,只能由着被蒋老头成天的指着鼻子骂的那些个难听的,谁叫她当初帮着蒋老大开了蒋老头的钱箱子呢。
这原就是她理亏在先,所以,每当蒋老头发作骂人的时候,她也只能垂着脑门子认了。
只是,后头难免也觉得心里头憋屈,就想把蒋老二给喊过去开解开解她,事到如今,赵氏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身边一大堆的儿孙里头,也就只有二儿子是个能靠得住的。
就说蒋老大那王八瘪犊子的玩意吧,自己不仅是好心的帮了他,临了却还没落着他的一点好,尽跟着后面帮他背锅了,轮到关键时候,这货倒是自己个溜的贼快。
只不过,在赵氏心里最老实厚道的二儿子,这一回却也没跟从前似的,一叫就到。
起初的时候,蒋老二是还沉浸在那种对亲人失望的伤心里头,压根就没心情去理会赵氏的召唤,不过后来,等他缓过劲来了,蒲氏倒是连告诉都不告诉他一声了。
直接每回赵氏又要寻人传话将蒋老二召过去的时候,蒲氏都只回了那边一句没空,压根连知会都不会去知会自家男人一声。
后头赵氏喊的烦了,蒲氏干脆就把茴香也给喊了回来,不叫她去那边院里,顶着伺候老太太的名义了。
赵氏身边没了人往这边传话,她又不大能叫得动三妞那姐妹几个,因而,渐渐的也就不折腾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珍娘也是有意的多叫蒋老二往外面跑着,这人啊一忙起来,什么糟心不糟心的事也都丢在脑后了,如此一来,她爹却是比从前精神头更好了一些。
“娘,咱们今年就少扯点布料子,上回我从省城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好些个皮毛料子吗?回头就拿那些给我爹和我二哥做上两身的大毛衣裳,那穿着比棉袄子更暖和。”珍娘就笑着插了话说道。
蒲氏听了这话,倒是没有摇头,偏偏蒋老二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那些好料子就留给你们娘儿几个做衣裳穿吧。我就是一个大老粗的人,哪里能穿上这大毛的衣裳啊。
我记着去年冬天的那些袄子还是好的,拿出来太阳底下晒一晒,我今年过冬的衣裳就甭思量了。”
珍娘听她爹这语气,是不打算要新衣裳了,心里倒是明白他是俭省惯了的性子,却嘴上只说道,“爹,你咋对自己这么抠呢?咱家今年的进账比去年还要多上不少,哪至于连两件新衣裳都做不成了?再说了,你这一年忙到尾的,那么辛苦操劳的,还不该做两身新衣裳犒劳犒劳自己个?”
蒋老二一听自己闺女这么说道的话,心里自是一阵熨帖的,只是笑着说道,“爹哪有啥辛苦不辛苦的,只要你们娘儿几个吃的穿的舒坦就成。”
“嘁,闺女啊,你可别再给你爹捡那好听的话说了。别人不了解他,我还有啥不了解的,他这不愿做新衣裳,可跟抠搜不抠搜的没多大关系。
他啊,不过就是嫌新衣裳穿在身上麻烦,还得时不时的防着那衣裳不叫弄埋汰了,那样还咋下地去干活啊?”蒲氏却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
却不想,这明显听着就是打趣的话语,倒是叫蒋老二一下就,干脆的点头承认了说道,“是是是,就是这么个事儿。
所以啊,你们今儿个进城该咋置办咋置办,就别给我置办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