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旁人只会心里默念着蒲氏是个傻的,李氏却是更加直接的喊了出来,这也难怪,且不说她跟蒲氏的关系,原本就比别人更近一些,更重要的还是他们两家如今就是儿女亲家。
眼瞅着那小两口的婚事就要操办起来了,要是在这个当口,蒲氏整出这一茬来,那这婚事还咋整?
所以,赵石头他娘才这般着急着喊了,阻止蒲氏去犯傻。
因而,珍娘一抬眼朝着门外面望过去的时候,就看着了李氏扯着喉咙向着这边喊话的情形。
“大壮娘,你可千万别为了逞这一时之气做下那傻事来啊。旁的不说,你也得为这几个孩子想想啊。”
珍娘听到这话,也是不由得眼里生出了几分思量的神色来。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瞥了蒲氏一眼,她娘这会子面上亦是愣愣怔怔的,好像是在斟酌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珍娘知道,今儿个蒋老头确实是把蒲氏给惹毛了,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么个话出来。
一直以来,从分家之前到出来以后,她也是亲眼见证着她娘跟她爹的那个风雨同舟的夫妻感情的,所以,珍娘比谁都清楚,蒲氏对这份夫妻感情的重视。
所以,她才会在之前的无数回,看着蒋老二去掺和老院子那边的那些破事的时候,给予了许多的包容,哪怕是她明知道蒋老头那伙人是那样的不堪的玩意,但是,蒲氏也尽可能的体谅了自家男人的苦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他,甚至帮着他去给那边一次接着一次的收拾烂摊子去。
其实,连珍娘这个当闺女的,都曾经有两回发过气性,觉着她爹是个没有原则,不懂是非观念的人,暗暗的觉着她爹这人的性子,压根就配不起蒲氏的爽朗和明快。
尤其是珍娘偶尔不经意间看到,她娘那脸上泛出的愁容的时候,她真的会默默的想着,要是蒲氏不是遇上蒋老二这样一个心软的过分的男人,不是嫁进老蒋家这个大粪坑里,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整日间被这些污漆抹澡的破事给烦扰的,是不是会活得更轻松恣意一些。
不过,她却从来都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过,不只是因为扪心自问,蒋老二对她们这些做儿女的还是不失关怀的,更是因为,珍娘知道,蒲氏心里头是依恋和感恩着蒋老二的。
她虽不甚懂得这种夫妻的情深,但是珍娘还是尊重了蒲氏的情感的,因而,他们一家人自从搬离了老院子那边之后,一起有过苦,有过累,也有过一些不为外人知道的小吵小闹,但是,总得来说,他们还是过得比较温馨的。
但是,就在今天,蒋老头终于要把他二儿子一家的这份温馨给毁掉了。
别说蒲氏了,就算是珍娘,今儿个在面对着蒋老头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侮辱之下,她也觉着她娘不能再忍下去了。
就像蒲氏说的那样,索性离了这乱七八糟的是非的生活,她肯定能活得更清净一些。
只是,这会子听了李氏的话,珍娘站在蒲氏的边上,脑子里又开始不停的思考了起来......
倘若蒲氏真的自求离去了,那他们兄妹几个的处境,往后可就显得有些尴尬了,都说没娘的孩子可怜,这话也不是无有道理的。
虽然珍娘有那么几分把握,就算是蒲氏离开了以后,蒋老二应该不至于短时间内就续个媳妇的,毕竟,她也看得出来,她爹对她娘也是有些感情的。
即便是蒲氏今儿个一气之下离了蒋家,估摸着蒋老二也不会肯的,这后面的去去留留的,也不是珍娘该思虑的事了。
只是,这会子还真的是时机不大对劲啊,别的不说,这头一桩棘手的就是珍娘她二哥这亲事,要是蒲氏走了,那还有谁能来办的?
再往稍远了一点的说,要是她娘真的离了这个家里,那她跟蒋小壮又该咋整?
这眼瞅着他俩可都到年纪上了,珍娘想想蒋老头那份十足的热衷于给孙辈‘说亲’的心思,她还是不得不担忧的。
要是她娘不在蒋家了,那不是更给了那边的老两口一个理由,过来插手他们家这边的事吗?
毕竟蒋老二也不是个性格足够强硬,立场足以明确的人,真到了啥事儿上头,珍娘对她爹还真没有几分信心。
所以,如此想着,珍娘觉着蒲氏这会子说出要离去,好像是有些时机不对了。
她看了眼蒲氏那沉默不语的神色,珍娘觉着她娘这会子应该也是心里面开始犹豫徘徊了吧。
至于旁人,虽然从各处传来些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但是,大家伙也只是私下里扯着些话互相唠唠,也没有谁真正站出来接了蒲氏这话头来论的。
而且,珍娘也听得出来了,这大多数的议论声里,都觉着蒲氏这话说的是个气话,别的不说,就光看蒋老二那一脸着急的表情,大伙也估摸着这事成不了。
见这情形,珍娘倒是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索性大家伙都没把这话当真了,那回头随便描补个两句话圆回来就是了。
不过,就在珍娘抬起眼神望着那些议论不休的人群的时候,她好像好巧不巧的抓到了一个熟悉的眼神。
珍娘不由得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她就说嘛,这等热闹的大场面,从一开始就觉着少了啥人似的。
这一刻看到她奶的那个熟悉的老脸,珍娘才惊觉自个一直觉着缺的是谁。
她也不知道赵氏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个藏在人堆子里面了,不过,珍妮也不奇怪,毕竟这做派也比较符合她奶的风格。
她只是比较奇怪的是,为何偏偏就是这种时候,她奶就肯从人缝了蹿出来了?难道说是也掩不住那份激动的心情了?
当然了,跟赵氏一样激动的,还是蒋老头了,他就跟一下子打了鸡血似的,满怀激动的跳起来盯着蒲氏说道,“老二媳妇,你这话说的可当真?”
“这老话说的对,一口唾沫一口钉,你刚刚可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这话,总不能回头又生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