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任紫烟此时心里清楚,在场宾客因为她这怪异的举止会大为惊诧,但是她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任紫烟现在正跪在山华老人身前,双手抱着山华老饶一条大腿,“动情”的嘤嘤哭泣:“师父,烟儿舍不得您老人家,烟儿不嫁!师父!烟儿不嫁!烟儿就陪着您老人家!嘤嘤嘤”
情真意切,让在场的宾客们纷纷动容。看着这师徒情深的感人一幕,纷纷觉得自己也要被感动得泪水连连了。
而此时被任紫烟抱着大腿的山华老人,却已经没有了刚才宝相庄严的制式表情,而是极其生动的翘了翘胡子,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丫头又要作妖,因此便要抬腿将这个抱着他大腿的臭丫头甩出去。
但就在山华老人要甩还没甩的这个当口,任紫烟便将自家的脸从山华老饶膝盖上抬了起来。正巧让山华老人看到她眼角的那一点泪珠。
那滴泪珠很晶莹,挂在任紫烟的眼角,被透进来的阳光一照,好似一枚璀璨发光的水晶,让山华老人不禁想起了,当年这丫头八岁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从凤凰山上跃下去,兴奋得在尘世里玩儿了半年,最后欢喜的给自己带回来的那枚,做礼品的的水晶。
这丫头却至今不知,当年自己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丫头在江湖上乱跑,不识人心险恶,因此悄悄的跟在她身后,也跟着她在尘世里转悠了半年。
看着她欢喜得四处霍霍,还得他这个做师傅的在她身后给她擦屁股看着她因为好不容易的第一次下山,乐不思蜀又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好奇的兴奋模样看着她遇见遇见危险江湖险恶,或是灵巧的避开或是直接用武力解决时,自己的满意和骄傲。
山华老饶一生,接受过许许多多名贵的奇珍异宝的礼物,但是他至今觉得,当日烟儿那丫头回山时,给自己带的那枚的水晶,是自己这一生里,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而那枚的水晶,连同数年后,烟儿那丫头突然突发奇想,突然对女红感兴趣,找了个有名的绣娘学了三日后,绣出的第一个送给自己的荷包装在了一起,这么多年都被山华老人一直贴身佩戴。
而今日这个自家丫头成婚的大日子,山华老人心里是很舍不得自己从养到大的这个徒弟的。
所以内心,虽然很为任紫烟高兴,能够找到一个对她很好,又各方面很出色的男人共度一生,但是,在这个任紫烟将要嫁出去的当口,山华老饶心里,其实是非常难过的。
难过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而且还要端着南山宗的上任宗主和江湖泰山北斗的身份。
而此时,他看到自家丫头眼角的那滴泪,那要抬起的腿便再也抬不起来。而心中的难过,也便再也装不下去,终于还是在自家丫头的面前流露了出来。
山华老人不禁微微一叹,身出手,摸了摸任紫烟头上的凤冠,眼眶也不禁红了红,声音里带着些许隐忍的微颤,道:“丫头,成婚是高兴事。为师对骆琰那孩子也算满意。为师也不盼着别的,就盼着你们成婚后,能好好的。另外,既然当了这武林盟主,便是已经把这武林责任给扛上了肩,以后要记得多多造福武林,好好维护江湖秩序。”
着,似是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挡在了双眼上了一瞬。
任紫烟心中无奈一叹,自己从到大,见过自家师尊胡闹逗比撒风的样子,见过他做武林至尊威严霸凛,气场全开的样子,见过他教导他们师兄妹四人武艺为人时,严厉严谨,一丝不苟的样子,也见过遇到难事时,他老人家沉着冷静,智慧超群,指挥若定的样子。但大多时候,都是这位顽童一样的老头儿,胡闹撒泼不靠谱的样子。
但是独独,任紫烟从没见过自家师尊流泪。
看到这一幕,这不仅让任紫烟一惊,然后便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里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成婚,师尊必是有些难过,便想着今日撒娇耍痴一回,哄哄这老头儿,免得他把自己憋着,毕竟这么大岁数了。
但她却是完全没想到,师尊竟然会难过的流了泪。此时她有些无措的伸手握住了山华老饶手,然后将自己带着凤冠的螓首枕在了山华老饶膝上,然后轻轻的道:“师父请放心,烟儿自然会好好的,也会善尽自己的盟主责任的。”
山华老人沉默片刻,似是在消化此时自己那些满溢的不舍和情绪。
片刻后,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便看任紫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愤怒和不满的闪身站了起来,并且又在众人没看清的时候,一阵残影一般,闪到了自己原本应该站的地方那个给新嫁娘拜别长辈,磕头用的蒲团边上。
此时只见任紫烟一脸怒气的对着山华老人嚷嚷道:“师父,你干嘛打烟儿!”
山华老人脸上的怒气与自家徒弟如出一辙,“臭丫头!你那个头还不得有二十斤重?你还好意思用那么重的头放在我一个老人家的腿上,你知不知道很沉啊!你这个不肖徒弟,你是不是想将师父的腿弄断啊?”
任紫烟叉腰做山大王状,瞪着山华老人:“臭老头儿,这个凤冠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沉,但是哪里就有二十斤那么夸张?再了,这下武林谁人不知,您老人家别被二十斤的凤冠压了,哪怕就算是被二千斤东西压着,您老人家那腿啊!也断不了!”
山华老人跩跩的斜着眼瞪着任紫烟并翘胡子:“这倒是实话!”
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臭丫头,别以为给老夫戴高帽,就能遮掩你是个不肖徒弟的事实!还有,你那头上的凤冠倒是没有二十斤,但是再加上你脑袋里的水,就不只二十斤了!不信,你问问这些位,让他们评评理,老夫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