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缓步回到易安居,离开了两个月,屋子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就连废书室都纤尘不染。道庄忍不住感叹:玉静这丫头可真是面面俱到,业务能力这么强,难怪能留在熊侣身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道庄捧着竹简靠在书架上睡得正熟,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睁开眼便看到了玉静,顿时觉得万分亲切。
“玉静,你怎么来了?”
玉静道:“太一宫不见你的身影,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回易安居了,四处找遍都不见你,就猜到你会在这里。饭都预备好了,过去吃吧!”
道庄点点头,拍拍肚子:“还真是饿了呢!”和玉静并肩而走,突然她神秘兮兮地笑道:“玉静,你跟我过来,不会真的叛变了吧?”
玉静抿唇轻笑:“夫人是玉静的主子,夫人在哪儿,玉静自然就该在哪儿啊!”
“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我劝你还是赶快弃暗投明的好。”
玉静却摇了摇头:“那玉静也会像之前一样,帮你打理好易安居,等你回来的。”
道庄欣慰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挽留我呢,再不济也会表现出诧异来,玉静啊,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夫人才是与众不同,玉静虽然不理解,但是却坚信你走不远的。”
道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玉静,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玉静道:“你说。”
道庄道:“这是一个我很喜欢的人的故事,这个人才华横溢、胸襟开阔,第一次参加科考就中了榜眼,而且还是当时的监考老师误以为是自己的弟子,为了避嫌,将他从状元之位拉下来的。”
见玉静一脸困惑,她解释道:“就是本来可以做第一,因为误会,变成了第二。”
玉静点点头,道庄继续道:“可他这么一个才华出众的人,却一生都颠沛流离。原因无他,只是一心为了黎民着想,不愿阿谀权贵而已。”
玉静凝神静听,没有打断她,若是换做小伶一定会一脸八卦地追问这人是谁?高矮胖瘦?和她是什么关系?
道庄继续道:“有一天他拍着肚子问家中的侍女,里面有什么?有人说是学识,有人说是才华,他都不以为然,后来一人的回答让他捧腹大笑,你可知那人怎么说的?”
玉静眉头深锁,想了想,摇头道:“猜不出来。”
道庄笑道:“那人说:‘大人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玉静当然听得出道庄的话外之音,担忧道:“夫人你……”
道庄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虽处处不及他的万一,却愿意效仿他,做一做那不合时宜之人,天下之大,你怎知我就永远不会变心?”
“可夫人为什么要走呢?玉静看得出大王对你很好。”
道庄道:“可我想要的他给不了了,而且他和樊姬郎才女貌,那么般配,我也不想拆人姻缘,不是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可是宫中这么多女子,怎能说是夫人您破坏大王和樊姬呢?”
她知道玉静不会明白,这一点无关于聪明与否,不过是生活环境赋予她们的人生观不同而已。拉着她道:“好啦,我就是随便说说,走吧,吃饭去!”
入秋的时候,道庄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去向熊侣告别。她已辗转听玉静说了他励精图治的事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将伍举、苏从、屈巫、蔿贾、虞邱子、潘尫等亲信全部扶植起来,在一定程度上打压了若敖氏家族的势力,相信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么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辞别玉静,道庄一个人背着行囊去了天一宫。路过芳兰苑的时候正好碰到樊姬,便应了她的邀请去芳兰苑小坐。
孟秋之际,院中的兰花仍旧开得绚丽,虽然不像春天那般多姿多彩,到底胜过易安居的满目萧条。就像樊姬的人生总是四季长春,而自己的人生大喜过后就是大悲。
“真好,在芳兰苑仿佛常年置身在春天一般。”道庄感叹道。
樊姬笑了笑道:“上次在易安居昏倒,你救了我,还没有感谢你。”
道庄道:“是大王救的你,不必谢我。”
樊姬红着脸问:“大王?他怎会?”
虽然心很痛,但道庄还是耐着性子帮熊侣解释道:“其实他冷落你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因为不忍心看你受伤害,想必他是希望为你挡住所有的风雨,只让你安心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有朝一日好成为受人拥戴的、他的……妻子吧。所以只有暂时远离你,才能成就你们的未来。为了你,他真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
她现在算不算伟大?有没有什么颁奖机构,设一个最佳圣母奖,颁给自己呀?
樊姬却面色惨白,一脸的羞愧:“原来……是我误会他了,他一心为我,而我却……”突然她拉起道庄的手,柔声道:“道庄,我也误会你了,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道庄笑道:“你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怪你?”
樊姬道:“你不怪我那就最好了,以后我们二人就效仿娥皇女英,亲如姐妹,共同侍奉好大王,好不好?”
道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见她的眼中一片诚挚,才相信她没有开玩笑。内心顿时崩溃: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道啊,还有人希望和情敌做姐妹?看来她连最佳圣母奖都别想拿了,樊姬才是当之无愧的人选。熊侣看人果然很有眼光,樊姬果然与众不同,适合做老婆!
“你别误会,我和大王只是逢场作戏,真的什么都没有,而且他还给了我丰厚的报酬,我只不过是帮他工作而已,”说着将身上的行李故意在樊姬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功成身退,这就要走了。”
“你要走?难道……你不爱他吗?”
道庄深吸一口气,故作释然地笑道:“爱过,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道庄,是因为我吗?所以你才要走?”
道庄不想再和她解释,不耐烦地回应道:“对,就是因为你,怎么,你还想留我吗?你就这么希望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吗?扪心自问,你……真有那么大度吗?”
樊姬瞪着一双无辜的美眸看着她,眼中满是困惑:“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何况是大王?我怎么可以妄想自己完全拥有他呢?”
道庄摆摆手,再也谈不下去,起身告辞道:“算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保重!”突然她又停了下来,没有转身,像是叹息一样,轻声道:“祝你们知己缔盟,偕老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