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尪一直跟在道庄身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无奈。军营重地,何时竟成为了女子追爱的宝地?简直胡闹,灵珑的事非同小可,已经关系到了原则问题,他想他必须和道庄好好谈谈。
“许左史,”他一路尾随她到了营帐,在她正要进去时出声叫住了她。
“潘尪,”她回过头,见是他,脸上立即堆起欢快的笑容,感染着他也跟着扬起了嘴角,“找我有事?”
“樊灵珑的事,我们谈谈吧!”似是怕她发现什么一样,他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
道庄寻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发现那不过是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树。
“你都……知道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军营不能有女人。”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做什么?”
潘尪故意忽略她生气的古怪模样,冷声道:“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道庄气得失声笑了起来,潘尪永远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而她也永远拿他无能为力。他和樊姬一样,都有着一层坚硬的保护壳——礼法和规矩。
“可我也是女人啊,为什么我能留下,灵珑不能留下?”
潘尪冷眼看着她,闭口不言。坚毅的脸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道庄知道自己胜利在望,才不管他气不气,继续道:“潘将军可是丝毫没有要将我赶回去的意思,难道你也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规矩礼法只对不如你的人有效?”
潘尪已经将嘴抿成了一条线,他定定地看了看道庄,心中慨叹:又要多保护一个人,这仗还打不打了?转身便走。
道庄知道他这样就表示默许了,高声喊道:“谢啦,潘尪。”
潘尪嘴角轻扯,认命地走了。这一趟,与其说是为了劝说她,倒不如说是他强加于自己的可以见她的理由。
郑国和陈国早就畏惧了楚国,所以楚兵一到边境他们就急忙派人向熊侣请和。虽是意料之外,却着实让道庄高兴了一阵。
亲历了和庸国那一战后,她就一直讨厌战争、讨厌流血也讨厌伤亡。
这次出征,道庄依旧在后厨发光发热,在叔敖的一系列政策后,楚国的实力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不仅军粮再也不会短缺了,而且餐餐都可以吃到肉,比起当年真是云泥之别。
道庄一边准备着饭菜,一边欢快地哼着小调儿。
“许道庄!”突然,一个饱含着愤怒的声音打破了后厨欢快和谐的氛围。
道庄见是灵珑,恐怕走漏风声,立即将她拉到了一处僻静的树林问:“你来后厨做什么?”
“我都听说了,当年是因为你为大王挡了一箭,他为了报答你才对你这么好。哼,你可真是够处心积虑的!告诉你,你能做的事,我樊灵珑一样做得到,我一定要帮姐姐把大王从你身边抢回来。”
道庄冷笑:“是帮你姐姐还是帮你自己?”
灵珑愣了一下,气得小脸通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道庄不欲和她理论,转身就走。
灵珑大喊道:“喂,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道庄停住,漠然地看着她道:“你现在只知道自己喜欢大王,可是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吗?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是因为他是楚王?又或者你觉得大部分女人都想嫁给他,所以自己也要嫁给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嫁给他之后,你也会像你姐姐那样,甚至还有可能不如你姐姐,那时你该怎么办?”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好好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喜欢大王,还有,如果你真的如愿以偿的嫁给大王,你和你姐姐以后要怎么相处?”
“我不听,我不听,你一定是害怕大王被我抢走,才故意说这些给我听的!”
道庄叹息一声,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其实婴齐更值得你以身相护。”
“他?你又提他做什么?”
道庄想告诉她婴齐对她的感情,转念一想,她的话她未必会信,说了反而可能破坏他们的姻缘,各人的路还要各人去走。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为大王去死,他也不会爱你,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突然她冷眼看向林中的一处:“谁?”
话音未落就纵身一跳,从树丛里抓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身着粗布青衫,皮肤黝黑,一双眼睛虽然狭长,却异常的明亮。
他自小孤苦,幸得恩公相救,而且还对他礼遇有加,从未把他当做奴隶一样对待。此番他正是为了报恩,来楚营盗取粮草营的地形图。不料却被道庄抓了个正着。
他满心憋屈,但已打定主意要做一个视死如归的有气节的男子汉——他昂着头,傲气十足地看着道庄和灵珑:“你们要杀就杀吧!”
“我看他不过是个山民,许道庄,你就只会欺负这些无辜百姓,欺软怕硬,大王迟早会认清你的真面目。”灵珑冷笑道。
道庄没有理会灵珑,只是直直地看着少年,被他身上那种极为矛盾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他明明穿着家奴的衣服,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不居人下的气度。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不是这里的山民。突然,她噗嗤一声笑道:“你生得这么英俊,杀你,我可舍不得!不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少年讥笑道:“你要杀就杀,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正说着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道庄不由分说地点住了他的穴位,对灵珑道:“灵珑,你去搜搜他身上都有什么。”
灵珑拒绝道:“他是男子,我才不搜呢!”
道庄轻轻摇头:“那就只能我自己搜了。”
灵珑红着脸大声吼道:“许道庄,你知不知羞,我……我要告诉大王,就说你……你水性杨花!”
道庄不理会她,径直去翻那少年的衣袖和胸口,很快便翻出了一张纱布,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好多她看不懂得东西。
她将纱布收入袖子,又要继续搜身。
灵珑再也看不下去,拦住她道:“许道庄,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不许你这么欺负人!”
那少年见道庄丝毫不理会灵珑,那双魔爪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身体,立即明白这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身死事小,失节事大,传出去他就算死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你……你住手!你是个女人,你……你怎能……”
道庄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摩拳擦掌道:“怎么,我一个女人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我现在才只是大概搜搜,要是搜不出来什么,兴许还得扒了你的衣服仔细找找!”
“你……你又来了,他可是个男人!”灵珑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那少年冷冷地道:“你杀了我吧!”
道庄皱眉道:“我对杀人不感兴趣,不信,你问灵珑!”
少年狐疑地看向灵珑求证。
灵珑善意地提醒他道:“要不你还是说了吧,她这个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就在不久前,她也这么逼过我。”
少年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道庄邪恶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想让我们欣赏你瘦弱的身材,那我就不客气了!”
灵珑吓得当即转过了身。
道庄缓缓地解开少年的衣带,才脱至里衣,他便妥协了:“韩厥!我叫韩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