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自古逢秋悲寂寥,虽不知为何要在这样引人悲思的时节,苦苦淹留在边外,但是这个秋天,他们却没有太多的功夫用来伤感。
颖水之北,具茨之南。山光秀丽,水波浩荡,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孕育了韩非、吕不韦、张良、晁错等一大批历史名人,而此时,这里正展开这一场激烈的战争。
但凡英雄都会相惜,也往往要面对一山不容二虎的艰难对决,相惜亦要相杀。
赵盾,晋国相邦,权高盖主。放眼列国,恐怕没有几个人敢与之正面为敌,就算是周天子和晋侯,恐怕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可正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不得不与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久久僵持,不怪己方实力不足,只怪对方太过狡猾,太过强大。
蛮楚,蛮楚,可真的是又野蛮又不守规矩。他们若是想战,便要骂的你不得不出去应战;他们若是不想作战,任由你如何叫嚣侮辱,就是厚着脸皮不出来。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总是战不过几轮便要逃跑,途中往往布下陷阱,让人想追却不敢追,不追又觉得不甘心。一口气堵在心里,憋得难受。
然而楚军也好不到哪去,晋军虽然中规中矩,但是中原霸主的实力到底不可小觑,战士们从心理上就缺少必胜的信心,又加之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在地形上也不占有优势。几番交手后,已有不少人员伤亡,不伤不死也要意志崩溃。
熊侣已经接连数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张脸上写满了疲惫,两个黑眼圈简直可以赶上熊猫了。道庄心疼不已,却因为能力有限,一点忙都帮不上,只好悄悄往他的饭菜里下些助眠的草药,帮助他稍稍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许……许左史,”这日,熊侣刚刚睡熟,婴齐便气喘吁吁地跑到道庄面前,神色慌张地说,“不好了,出大事了……”
道庄当即明白一定又是灵珑那个闯祸精出事了,翻着白眼道:“灵珑又怎么了?”
婴齐道:“我……我本让她在军营等着,可是回来后,哪里都找不到她,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道庄哼道:“我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
“可你们都是女人不是吗?心思多少有些相通吧?再说了,这军营里,除了你,也没人和她为敌了。”
道庄简直哭笑不得:“你是单细胞动物吗?”
“什……什么?”
“不然怎么连脑子都没有?”
婴齐愣了一愣,气愤地瞪着眼睛仇视她道:“你……你竟然敢骂我!”
“对不起,我错了。”
“什……什么意思?”
“脑子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不该说你是单细胞动物。”
“你!”婴齐早已气得憋红了脸,甩着袖子便要进营帐去找熊侣。
“站住!”道庄急忙叫住他。
婴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怕我告诉大王?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把灵珑藏起来了。”
道庄无奈地翻着白眼冷笑不已:“真是不知道他将你保护得这么好是对还是错?”长叹一声道:“在怀疑我之前,请问你有没有四处找一下灵珑姑娘?”
“我当然都找过了,这不是没找到才来问你的吗?”
“伤亡兵员里找过了吗?”
婴齐摇头道:“战亡的没有,受伤的还在找,但是希望不大,所以,真的不是你……”
话音未落,就见潘尪阴着脸走了过来,拿着一份探子报来的情报:“她想趁乱去探取敌军粮食信息,被敌军抓住了,事情不小,我想应该告诉大王!”说着就要去找熊侣坦白一切。
“等等,潘尪,”道庄急忙止住他,“他好不容易才睡下,别去找他了。”
“可是樊灵珑毕竟是……”
道庄苦笑着打断他道:“我知道她是王后的妹妹,也知道你也和别人一样喜欢王后不喜欢我,但是看在相知一场的份上,就相信我一次,好吗?我确实不喜欢王后,但还不至于卑劣到是非不分,迁怒于无辜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道庄继续打断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把她救回来就是,救不回她我也不回来了,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说着随便抢过一匹马便冲出了军营。
“婴齐公子,先别告诉大王。”潘尪没想到道庄会这么意气用事,一边嘱咐婴齐,一边骑马追了上去。
婴齐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暗自苦恼: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不告诉兄长,他们万一出事怎么办;可是若告诉了兄长,私自带灵珑过来,肯定要招来一顿臭骂。
是耐着性子等待奇迹到来,还是不顾一切只为心中所爱?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权衡利害后,他决定还是先等一等,过两三个时辰,如果他们还不回来,他再去自首也不迟,而若是他们能够回来,他也省了一顿责罚,如此两全其美之策,他都想得出来,谁说他没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