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隐回礼何苗,走到地图前观摩了一遍,随后转身说道:“诸位将军请看,如果按照吴将军所言,咱们把鸿沟水上游堵塞,等暴雨之后再放水,鸿沟水不仅会冲击中牟县,它东边的曲遏聚、浚仪也会一起遭殃。”
“到时候生灵涂炭,逼迫百姓起义作乱,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另外,就算堵上了鸿沟水,开闸放水也未必能够淹了中牟县!”
“啊?”何苗闻言大吃一惊,麾下诸将也是一脸的不解,于是问道:“乐公何出此言?”
乐隐捋了捋胡须,说道:“诸位请看,这中牟县西北便是大禹治水时的圃田泽,有圃田泽保护,鸿沟水还会威胁到中牟县吗?”
“再者,现在才是二月份,等到了雨水充足的时候,咱们的军队还会有粮食吗?”
面对乐隐的问题,众人无一人可以回答,个个心照不宣。
“乐公可有对策?”何苗问道。
乐隐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将军,其实要想攻破中牟县并不难,难的是诸位是否有决心。在出兵之前,我从库府拿倒了中牟县的典籍。”
“根据典籍上记载,中牟县东部城墙曾经坍塌过一次,后来虽然修补了,但并未完全修好,到现在还能看到一些裂纹。”
“我军可以将中牟县东、南两面围起来,然后挑选一部精锐之师主攻其东面。贼军渠帅张威有勇无谋,想必不会识破这等计谋。”
何苗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问道:“那位将军愿意担此重任?”
“我愿意,但我还是那就话,把刘备部调到我麾下来!”此前主攻的将军再度站了起来说道。
何苗眉头微皱,今日一战,刘备的表现确实算得上‘勇武’二字,能够被将校们看重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刘备也是他所看重的,如果在攻坚时折损了,岂不打了水漂?
然而有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何苗只好忍痛割爱,说道:“好,马涛,刘备部就调到你麾下听你调遣,但是你务必要给我拿下中牟!”
“诺!”
那名叫马涛的将校欣然领命,仿佛捡了一个天的大便宜。
“乐公,我有一个疑问,按照兵法上讲,攻城时多是围攻城池三面,只留下一面防止城内敌军做出困兽犹斗,如今乐公为何只攻两面呢?”这时,冯芳突然站起来发问道。
“敢问将军何人?”乐隐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问道。
何苗离乐隐最近,从语气中听出了乐隐的不快,连忙说道:“这位是越骑校尉冯芳。”
“可是曹节,曹汉风的女婿?”乐隐笑道,言语中满是嘲讽的味道。
“你这老儒,竟敢直呼我泰山的姓名,看我不杀了你!”冯芳闻言火冒三丈,当即拔剑相向。
乐隐冷笑不止,何苗夹在中间也十分为难,思来想去,只好命人将冯芳压出。
“先生,我也与冯芳有相同的疑问,请先生为我解答。”冯芳的作为并没有打断会议,众人沉默下来后,吴匡起身说道。
这一次,乐隐耐心解释道:“我军人少,倘若三面围攻中牟,反倒会被贼军看出薄弱之处,到那个时候溃败的恐怕就是我军了。”
“而中牟北面是圃田泽和鸿沟水,城内缺少船只,所以我军虽然看似只在两面围攻,其实早已借助地利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至于破城后,贼军所能逃跑、躲藏的方向,我想也就只有京、密二县之间的梅山了。”
“如此一来,我军可以安排一路伏兵,埋伏在通往梅山的路上,等逃跑的贼军出现,果断出击想必亦能全歼。”
“乐公足智多谋,我等佩服,佩服。好,诸位就按乐公所说的去做,从明日开始伐木制作攻城器械,三日后马涛部担任主攻之责。”
何苗安排好一切,便散退了众人,起身独送乐隐返回营帐。
走在路上,乐隐忽然问道:“敢问将军,马校尉所说的刘备,可是字玄德,涿郡涿县人?”
何苗楞了一下,回想起与刘备见面时的场景,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叫刘备,也确实字玄德,至于是不是涿郡涿县人,那就不清楚了。怎么,乐公也认识他?”
“非也,只是我一弟子与他相熟,往日在我耳边说得多了也就记住了。今日听到这个名字,倒让我想起来了。也许只是重名了也说不定。”乐隐摇了摇头淡然说道。
“乐公桃李满天下,真叫人羡慕啊。”何苗拍马屁道。
“将军过誉了。”
“乐公早些休息,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了。”
在帐前与乐隐话别,何苗也就返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
是夜,中牟县县衙内,张威也召集起大大小小的渠帅商议战事。
看着一个个怏怏不快的渠帅,张威心中的怒火砰的一下燃烧起来,指着自己的堂弟张洪,厉声质问道:“张洪,你为何放走了汉军骑兵?”
张洪闻言心里倍感委屈,心想:自己拼死拼活围堵汉军,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败了阵就说自己的不是,真他娘的操蛋。
于是脸色一板,反驳道:“大哥说的混账话,此战溃败于我何干。若非大哥你下令撤退,鹿死谁手尚且犹未可知呢!”
“你……”
张威本想杀鸡儆猴,却没想到张洪会反驳自己,一时间倒忘了该说些什么。
而张洪的嘴却像是连珠炮,一刻不停的说道:“大哥,与其现在埋怨谁的不是,还不如早些想个法子退了汉军。我军粮草辎重全都丢了,城内剩余粮食恐怕也只能支撑五天了。”
此话一出,就有一名渠帅说道:“要我说咱们跑吧,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听说有不少黄巾兄弟们在葛坡聚集,咱们何不去投靠他们。”
又有一渠帅说道:“得了吧,葛坡在南边,咱们南边正是汉军,出城就是个死,要我说干脆北上,再怎么说冀州是咱们义军的大本营,就算大天师败了不也有许多兄弟在嘛,你们说呢?”
“我觉得不错。”
“是个好办法。”
……
此人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但也有几个渠帅沉默不语,他们都是中牟县的豪强大户,迫不得已才参加了义军。
如今义军战败打算逃亡,他们怎会放弃祖业,跟着一起离开!
张威见此情形,怒发冲冠,起身打了张洪一耳光,大声吼道:“都他娘的闭嘴!老子还没死呢!来人,给我把张洪叉出去,痛打五十军棍!谁要是敢求情,就和他一起挨五十军棍!”
“什么!张威,你敢……”
张洪闻言顿时惊慌失措,在众人的注视下,骂骂咧咧被拉出了县衙,结结实实挨了五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