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儿,你与韩静夫妻一场,为何如此歹毒,要杀害韩静?”
林霜儿默不作声,彻底激怒了一直跪着的韩猛。只见他大吼一声,掐住林氏脖子,双手用力就要当众掐死。
刘备见状大惊失色,好在关羽、张飞二人具在,第一时间飞身上前,扣住韩猛琵琶骨,将其拖拽出大堂外,救下了林氏。
蒋奇担忧韩猛,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氏毕竟是女儿身,那经得住韩猛全力,登时就昏厥过去。
审配见状并未追究韩猛扰乱公堂之事,而是直接让县吏把林氏关入了大牢。
事已至此,林柏也无颜面对众人,拿上祖传的金手镯,逃命似的跑出了县衙。至于严氏夫妇等人,也跟随县吏走下公堂,确认笔录去了。
一时间,公堂上只剩下审配、张子谦、刘备三人。
三人沉默良久,忽然,站在角落中的张子谦走了出来,拱手行礼,说道:“刘大人、审大人,张某才疏学浅,竟然未能识破此案,冤枉了好人,实在是愧对朝廷啊。”
审配走张子谦身前,说道:“张大人怎么谦卑起来了?”
张子谦弓着腰,歉然道:“不是谦卑,张某确实无能啊!”
“不对吧张大人,当初你我同时跟随伯真大人,谁人不知你的才学不再我之下,等到出仕时,我不过是个郡中督邮,而你则成了轶两千石的大官。”
“为何你进入官场后,就屡屡干出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呢。几年前就因为我参你一本,你降官贬职,才在此县当了县丞,然而你却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张子谦眉头一挑,问道:“审大人何出此言啊?”
审配道:“张子谦,甄鉴真个计谋要是换了别的昏官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在你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怎会看不破呢?”
“呃……”张子谦沉吟片刻,继续装糊涂,说道:“审大人这话,下官还是不甚明白。”
“不对吧张大人,你心里很明白,你身为朝廷命官,上不思报效朝廷,下不知安抚百姓。你明知韩静有怨,居然草菅人命,换取钱财!”
“审正南。”张子谦脸色巨变,说道:“我知道你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但是说话要有证据!你既然当堂指责我贪赃枉法,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吧,如是没有那就是诬陷。”
“诬陷?”审配笑了笑,说道:“邺城外的清苑山庄你可知道,我来之前,太守大人刚刚抄没了那里,并且查出超过三万两黄金的资产。经过审问,这个庄园就是你张子谦的。”
“哦……张某明白了,到了此时张某才明白一件事。”
“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子谦闻言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刘备见状眉头紧锁,审配更是气急而笑,说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礼义廉耻信,你算是修炼到家了。”
“审大人说了不要太刻薄了,你知道张某到了此时此刻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的了吗?那是因为有人从洛阳给我带来了一封信。”
“这可不是一封普通的信,可是,我是到了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这都是审大人的成全。”
审配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信?”
张子谦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审正南一定会刨根问底的。你不想问一问,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吗?我张某就成全你的好奇之心!”
审配板着脸,说道:“张子谦,无论这次你手里拿着什么法宝,这次你要再想咸鱼翻身,依我看来,恐怕是难了。”
“是吗?可是在我看来,与上次没什么两样。”张子谦毫无惧意,轻松自如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审配道:“这次不一样,上一次我参你一本,你还能翻身是因为你的官职比我大。但这一次,你归我管辖,而且太守大人有意整顿官吏,重修官风。如果你敢顶风作案,无异自取灭亡!”
“话可不能说绝喽我的审大人。”
张子谦看着案几上的文书,缓缓说道:“张某以为你审大人什么都明白,可是唯独这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啊。这么说吧,圣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嘛,是人哪有不犯错的?”
“可怎么就是你审配,却能摆出一副比圣人还圣人的面孔,抓住别人的一点小过小失,就把被人往死里整。”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啊,谁没有个七情六欲的呢?可天地间,官场上,哪有你这般死心眼的?几年前,你抓住我的一点过失,就一纸奏章,欲将张某置于死地。”
“可结果怎么样,我不过就是降职到此,我还不是穿着这身官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官太多,太多,像你这样的死心眼太少,太少了。”
“孔子曾言‘法不责众,刑不上大夫’,就你一个人,扛着一杆大汉律令的大旗,就能横扫天下,寰清玉宇?”
“哼,如果官场上的事,都按照你这样一板一眼去办,那么满朝文武岂不是人人自危?如果大家都不想做官,不敢当官,你让天子怎么办?”
“你不是成天口口声声,说什么国法无情吗?你知道什么是国法吗?好,今日我就告诉你,国法国法,就是一家之法!”
审配闻言气喘如牛,睚眦崩裂,怒发冲冠,说道:“好你个张子谦,好一派贪官污吏的歪理邪说!姓张的,像你这般满腹经纶,如果好好修修官德,何至于自取灭亡,落得个千古骂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子谦闻言登时笑的前仰后合。
审配见此,脸色涨得通红,大声斥责道:“你居然还笑得出口!”
张子谦渐渐收敛小声,说道:“审大人你可真逗啊,就你一个小小的督邮,能把我张某怎么样啊?你也太过天真了吧。你也不想一想,我这一个不入流的县丞,竟敢肆无忌惮的跟你这个刚正不阿的督邮叫板。”
他伸手拿出怀中书信展示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啊?这是从洛阳某个九卿府给我送来的书信,它就像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有人趁张则整顿吏治,想致我于死地。所以,早就给我安排好后路了。”
“审正南,今日既然跟你撕破了脸皮,那我就把话说透了。你知道,张某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世袭贵胄,却何来朝里面总是有人护来护去呢?”
说着,张子谦缓缓脱下官服,只见他贴身衣物十分陈旧,而且上面有不少的补丁。
“看见了吧,看懂了吧。”张子谦转了一圈,说道:“我张某为官十几年,所获不义之财何止千万,可是直至今日,我还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清贫日子,就连一两黄金也舍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