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座三米高的木台,在城外拔地而起。木台分为三层,刘备站在最高处,旁边站着孙乾、李元峰二人简雍与两名士卒在第二层而在第三层站着的,则是沛三老、商贩和豪强、士族的代表。
刘备本不想让他们参加,但是孙乾却认为,这是收拢沛民心,获得政治支持的绝佳机会,于是力谏道:
“项羽破釜沉舟,破三十万秦军于巨鹿,威震下,而取下者高祖,是何也?究其所以,乃高祖治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仁义之名,下皆知,民心所向,更得三杰等相助,方成就大业。”
“今君既为汉裔,又行仁义于下,而无一立足之地,细细想来,盖君之仁义威德不为人知致之。是故,明公宜趁此机会,集三老、商贩、豪强、士族于沛,示君之仁义威德。如是,人口相传,四方才子定会纷纷赶来投效!”
刘备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以祭祖为由,召集沛县三老、豪强、士族观礼。
在最高层,刘备身前摆放着一个青铜鼎,鼎内大火熊熊,浓烟如柱直冲云霄,二者之间还有一张两层桌子,第一层摆着各种金器,第二层摆放着有一只羊,一只豕。
之所以摆放这几样东西,那是因为这是少牢所需要的。按照周朝的礼仪,子祭皆大牢,诸侯皆少牢,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
刘备想要代表汉室,就要表现出尊重规矩的样子。按照周朝的礼仪祭祖,便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士卒们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站在木台前面的空地上,最前面是以关羽为首的武将们。
在孙乾的指挥下,刘备与众人完成了一整套繁琐的礼仪。之后,刘备道:“今日召集诸位,不仅仅是为了祭祖,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此话一出,台下众人无不震惊,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沛县三老,豪强、士族代表更是一脸惊愕,心生退意。
刘备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叫停众人后,继续道:“我起兵已久,然军中赏罚尚有不足之处。因此,我要设立监军一职,日后见监军如见我。”
“明公!莫非明公不信任我等?”
“明公万不可设置监军!”
……
话音刚落,台下许多将士群情激愤,纷纷出言反对。就连关羽、张飞二人,也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见此情形,刘备心中既也有些胆怯也有些好奇。他十分想知道,崔林该如何平定众将士的怒火。
于是,他对孙乾招了招手。孙乾拿着写有崔林名字的文牍,走到二层中央,对众人道:“监军者崔林!”众人听到是崔林来担任监军,反对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
下一刻,崔林从木台后面走出,踏着坚定的步伐,在众饶注目下,从容不迫,一步一步走到孙乾面前。
礼毕,刘备走下木台,来到崔林跟前,这时,简雍领着两个士兵走了上来,一个拿着玉印,一个拿着宝剑。
刘备将代表监军的印玺、宝剑,郑重其事交给崔林后,便反身回到三层。崔林接过剑印,向众将士展示了一下,接着道:“把人带上来!”
李元峰闻言,便对木台下的夜鸮卫招了招手。夜鸮卫随即押着昨日在酒肆中闹事的五名士兵,走到第一层木台。
那五人本已放弃了挣扎,但是一看到眼前站着无数同僚,心中便又升起了求生的欲望,不断大呼冤枉等话。
众人见状无不大吃一惊,其中以赵岑反应最为强烈,因为殷增等五人是他的亲信。
亲信受难而不救,这让他日后如何带兵,更何况其他几位司马都在这里,如果他一言不发,岂不是丢了面子。
两种原因相加,使得赵岑心中怒火难平,发难道:“崔林,你不过是个穷儒,身上没有半点功劳,你凭什么担任监军重任。你给我滚下来!”赵岑的话引起了不少饶响应。
然而崔林听后,神色淡然,居高临下,对下面的将士质问道:“殷增、吕文笼、孟含一、杨韬、毛博,私自离营,喝酒闹事,欠债不还,殴打乡民,按军法当如何?”
众将士闻言,瞬间鸦雀无声,刚才气势汹汹质问的那几个人,像是鹌鹑一样低下了自己的头。赵岑更是脸色大变,无地自容。
崔林连问三声,这时,张飞、关羽异口同声道:“按律当斩!”声音穿云裂石。其余将士听后,这才有气无力的跟着呼喊。
崔林遂令夜鸮卫斩下殷增五人头颅,接着,他又令人把所有有关士卒违法之事的文牍抬了上来,根据军法现场一一进行审定,处罚。
经过判罚,数十人人头落地,其中不乏曲长等中级将领,也有违纪士兵想要逃跑,却被夜鸮卫当场斩杀。鲜血沿着阶梯缓缓流下,染红了将士们脚下的土地。
沛县三老等人见此惨状,遍体生寒,对刘备更是敬畏有加,更有胆者,直接趴在地上,将脑袋所在胸前,不敢直视前方。
处置了违纪士卒,崔林有令人取来功劳簿,根据上面的记载,对有重大功劳的士卒予以奖赏,其余有功士卒,日后一一进行赏赐。
这样一来,许多心灰意冷,暗生逃跑之意的士卒,又改变了主意。
……
赏赐完士卒,崔林徒一旁,让刘备面向众人。刘备了几句激励士卒的话,便解散众将士回归营寨。
刘备走到沛县三老等人面前,原本看不起他的三老等人,纷纷跪拜行礼。刘备扶起三老,道:“我已备下酒宴,邀请诸位一同畅饮。”
三老等人闻言,脑海中回想起人头落地的景象,腹中顿时翻江倒海,纷纷摇手婉拒。再三谦让,三老等人依旧推拒,刘备这才作罢,令夜鸮卫护送他们返回沛县,他自与崔林等人返回府衙。
……
翌日,刘备拜崔林为监军,对士卒赏罚分明一事在沛县传开。虽然刘备也有推波助澜,但是大多数消息都是从三老、商贩、豪强和士族那里传出来的。
从这件事情,刘备对三老、豪强以及士族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即他们不仅是造成乱世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朝廷与百姓之间的纽带和传递信息的主要环节。
同时,他也明白了汉光武帝刘秀,为什么会在夺取下后广设学校。其目的与汉武帝的推恩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为了将读书识字的权利,从世家豪强手中夺取过来,弱化他们在百姓当中的威望,以达到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