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迟疑片刻,最后鼓起勇气说道:“将军,咱们跟随刘使君征战数月,刘使君为人宽厚,赏罚有度,我等皆受其恩,不愿与之为敌,是故离开将军后,打算前去投降刘使君。”此话当即引起一阵骚动。
张辽也沉默下来。片刻后,他亲手斩断逃兵身上的绳子:“你们走吧。”逃兵们欣喜若狂,连忙跪拜离去。周围士兵见状,有胆大者立刻站了出来,脱去甲胄,放下武器,请求一同离去。
有人牵头,其他人也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辽见此情形,脑海里一片茫然,最后哀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都走吧,逃命去吧。”转身摇摇晃晃返回帐篷。
士兵们得了口谕,皆欢天喜地,连夜跑出营寨,前往下邳城请降。正在休息的刘备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狂喜,激动的一夜没睡,连忙命人拿出酒肉招待。
部将见状,快步跟上,询问张辽情况。张辽突然问道:“汝觉得温侯如何?”
部将愣了一下,接着认真思考后回答道:“温侯武艺超群,勇冠三军,跟随温侯驰骋天下,是我等荣幸。然而……只是……”
“此处只有你我,无需顾虑,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张辽见部将吞吞吐吐,递上一杯酒说道,“说出来,也就痛快了。”
部将接过酒爵一饮而尽:“只是,跟随温侯,就像在黑暗中走独木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张辽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部将,下一刻,他忽然放声大笑,并让部将退下。部将唱喏,
次日,刘备接见宋宪,二人把酒言欢,得知吕布确想投降,便对宋宪说道:“吾和兄长没什么恩怨,只有陈宫,吾不愿放过他。宋将军回去告知温侯,只要他愿意杀了陈宫,吾之前所言一定兑现。”
宋宪点头道:“我也恨陈宫,刘使君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时,鲁肃说道:“温侯在外多日,想必粮草已经耗尽,明公准备了些酒肉,宋将军带回去,让将士们吃个饱饭。”
“哦,多谢使君。”宋宪大喜。山上断粮多日,将士们饥饿难耐,又不能杀马充饥,众人只能挖草根裹腹,若是遇到老鼠,更会引起争抢。现在他带回去这么多酒肉,就算日后吕布后悔翻脸,至少将士们会认为,他宋宪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刘备的安排下,宋宪在下邳城中最大的女闾中,舒舒服服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带着两大车酒肉返回小山。
吕布及麾下将士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看见两大车酒肉,每个人眼冒绿光,口水哗啦啦往下流。众人饱餐一顿,宋宪趁机提出刘备的要求。
吕布听后,若有所思。宋宪劝道:“温侯,陈宫屡次犯上,狂妄自大,留着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用他的脑袋,换琅琊、彭城二地,一点也不亏。”
“白痴。”高顺打着饱嗝,闻言暗道一声,立刻补充道,“启禀温侯,吾闻陈宫与郝萌曾暗中接见袁术使者。”
此话一出,吕布脸色当即改变。他扶着额头,脸上写满矛盾二字。终于,他狠下心来说道:“陈宫劳苦功高,又是一代名士,若是送与刘备,必定受尽侮辱,被砍头而死,这不是名士的死法,我不忍心看到他尸首分离,所以给他留个全尸吧。”
宋宪、高顺唱喏。二人走出营帐,宋宪一把拉住高顺说道:“高顺,这事就交给我吧。”高顺撇了宋宪一眼,立刻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算盘,笑着答应。
不久,宋宪领两名士兵,拿着绳索,气势汹汹走进陈宫营帐。陈宫正在饮酒,见到三人,眼皮也不抬一下。
如此傲慢,宋宪当即忍不住,上前一脚踢翻案几,酒肉洒了一地,恶狠狠地说道:“陈宫,汝死期将至,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陈宫依旧镇定自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满脸不屑道:“鼠目寸光之辈。吾与尔等为伍,真是一生的耻辱。尔等必为刘备虏也!来吧。”
陈宫的镇定,彻底激怒了宋宪。他本想用死亡来吓唬陈宫,使陈宫露出魂飞魄散的窘迫,以此满足自己,然而现在的他,只感到无穷无尽的羞辱。
“来人。”宋宪大喝一声,“送陈先生上路。”两名士兵闻言,立刻上前,用牛筋勒住陈宫脖子,二人面色狰狞,手臂青筋暴起。陈宫脸色由黄变红,又由红变紫,最终变成了青色,再也没有生息。
宋宪令士兵把陈宫的尸体绑在马车上,连夜运下山,送到下邳城刘备眼前。刘备看着陈宫的尸体,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最后对鲁肃说道:“厚葬吧。”
翌日,张飞等人撤去防守,吕布得以返回军寨。张辽听闻陈宫被杀,心灰意冷,对身边人道:“温侯自断股肱,穷途末路,留之无义,尔等早做打算吧。”众将士闻言,多去而投刘。
此事传至吕布耳中,吕布大发雷霆,着令士兵将张辽斩首示众。幸得众将士舍命相保,这才被改为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饶是张辽身强体壮,三十军棍下去,仍被打的气闭当场昏厥。麾下将士把他抬回营帐,看到伤口溃烂严重,众人暗议:张将军伤势严重,留在军寨,徒害了性命,不如带他去下邳,请刘使君相助。
众人皆同意,遂即带着张辽及剩余士兵,偷偷离开军寨,前往下邳。刘备见到张辽,心中又惊又喜,急忙遣梁赞为其医治,同时重赏麾下将士。
他找来鲁肃问道:“今陈宫已除,张辽在我,可否杀吕布,以绝后患?”
鲁肃面露难色,拿出一封帛书,交给刘备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孔北海战败逃亡,袁谭攻克青州,被袁绍委任青州牧。”
“使君,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北方袁绍一家独大,南下之日,必不久远。徐州多灾多难,难有作为,我军当速速南下,占据扬州,休养生息,以备决战。”
“吕布虓虎也。威名远扬,留他在侧,虽是与虎谋皮,然亦可威慑百兽。况且吕布智囊已死,他日若有反噬之心,除之易如反掌。”
“难道真要把琅琊、彭城送给他?”把土地送给吕布,刘备是一百个不乐意。当初他提这个条件,只不过是引诱吕布讲和。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徐州新建的粮仓,一个是徐州的门户,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备要是真把这两个地方送给吕布,那才真的是脑子有病。
鲁肃笑道:“使君放心,吕布好色好酒,留他几日在此,以酒色财气诱惑,他岂会记得此事。”刘备喜而从之。
次日,吕布军寨。守卫见张辽人去营空,急忙上报吕布。吕布听后,愈发愤恨。高顺进谏道:“凡破家亡国者,非无忠智之士,而恐其不用也。将军为事,不肯详思,时时有失,动辄言误。误事岂可数乎?”
吕布默然不语,恰逢刘备遣人来请。吕布独自前去。二人见面,刘备宴请三日,多赠美女金银。吕布果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在此期间,张辽身体恢复,得知身在下邳,对众人避而不见。
一日,刘备请吕布议事,暗中令许褚帅五十玄甲军,埋伏在后,听令行事。吕布左拥右抱来到,只见他双眼红肿,眼袋黑厚,脸颊下垂,整个人都迷迷糊糊。
刘备见吕布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惊讶,问道:“兄长住的可好?”
吕布笑道:“甚好。贤弟今日找我有何要事?”
刘备拿出徐州牧印绶,道:“前翻请兄长继任徐州牧,碍于陈宫从中作梗,未能如愿。吾考虑再三,以吾之力,难担此重任,唯有兄长,可堪此重任。请兄长继任徐州牧!”双手奉上,只待吕布接过时,失手掉落,许褚便帅兵从后杀出,将吕布乱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