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识暗自火大,自从上次白辰让他跟陈耀世的女儿多接触,他就无法坚决地拒绝她的纠缠了。
今天下班的时候,陈思唯强行坐上了他的车,非要他和她一起到餐厅来吃饭,还是一家灯光暧昧的法式餐厅。
坐在这里,金识脸色发沉。白辰这个记仇的人,随口栽个大麻烦给别人,他这几天倒是跑到海市办事去了,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受煎熬。
餐厅经理正在亲自为他们推荐酒。
“金识,喝点什么酒?”陈思唯问。
“不喝。”他沉声,眉头始终拧着。
“你不喝,那我自己喝。”点好酒,陈思唯挑起眼看他,嘴边一抹媚人的笑,“如果我喝多了,等下你送我回去。”
他神情更重了。
不一会儿,经理醒好酒送过来,替陈思唯倒上。
她喝了一口,对金识说:“这酒真不错,你尝尝。”
“不。”
“你尝尝嘛!就喝一口。”说着将自己的酒杯直接递过去。
桌边服务生正在专心上菜,手上的餐盘与陈思唯忽然伸出来的酒杯撞到,酒泼洒出来,在桌布上漫开,还有几滴溅到了陈思唯的裙子上。
服务生慌忙道歉,同时迅速整理餐桌,惶恐得不行。
陈思唯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连衣裙,打扮得婀娜多姿,现在溅了暗红色的酒渍,整条裙子一下子变得土气十足。
“叫你们经理来。”陈思唯抱着手,碍于公众场合不好立刻发作,脸色难看极了。
经理赶过来,和服务生一起连声赔不是,并提出优厚的赔偿方案。陈思唯从始至终表情坚决,对服务生发话:“我今天一定要开了你。”
金识面露轻蔑,冷眼看着这一切,这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不长眼的蠢东西!”她还在骂,尽管压着声,言语却十分恶毒,“有妈生没妈养吗?谁教你这么端盘子的?赔偿,可笑,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服务生看上去是一个很青涩的小伙子,面色因为隐忍而逐渐发白,死死地咬着牙,低着头,任由陈思唯骂他。如果不是太需要这份工作,谁会这样拼命地忍下屈辱?
陈思唯的声音顿时提高两分:“你这什么态度?不服是吗?……”
“喂,你闭嘴行吗。”一句冷冷的话传来。
陶冉冉今天本想一个人悠哉地出来吃个饭,没料到目睹了这么恶心的一幕,她认得这个女人,是耀世集团老板的千金。
耀世集团这种暴发户,近几年突然发达了,可惜他们家的素质没有跟上经济发展,这个陈思唯,在富二代圈里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
陈思唯抬头,只见一个圆脸小女生坐在两米远的地方,正睨着自己。
“关你什么事?”陈思唯嗓音尖利。
闻言,陶冉冉手里的叉子嘡啷往桌上一扔,慢悠悠起身,朝这边走来。
走到桌边,目光一扫,她这才瞧见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人模狗样的长相,这不就是两个月前在内衣店里遇到的那个人,真是冤家路窄。
她那天看过他的名片,在耀世集团工作,现在跟他老板的女儿坐在一起吃饭,陶冉冉眼里浮现出嘲讽。呵,小白脸。
金识也看到她了,眉角不自觉地轻颤。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上次用衣架打他,害他背上好几条淤青,一个星期才散,更别说腹部被她踢的那一脚,差点内伤。
要不是看过她穿内衣的样子,他都怀疑她根本不是女人,动起手来比男人还狠。想到这里,金识的脸忽然微热,好在这间餐厅灯光暗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陈思唯冲陶冉冉棱着眼,竖起眉:“你谁呀?你算什么东西?”
陶冉冉眼睛微微眯起来:“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本姑奶奶专门收拾你这种泼妇。”
怒火攻心,陈思唯嚯地站起,抬手就要打,刚挥出的手一下子被打开,整个人趔趄几步才站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金识。
他眸子里结了霜,一字字道:“够了你。”
她被他的眼神吓到,那是含着杀意的眼神,冰窖一样寒冷,她倏地收了声。
金识掏出卡结账,二话不说将陈思唯拉出餐厅。
大门口,金识招了辆出租车,打开后座车门,直接把陈思唯塞进去,递给司机几张百元钞票说不用找了。司机生怕他反悔似的,一脚油门迅速跑得没了影。
“小白脸。”陶冉冉在身后叫他,“谁让你拦她了,你是觉得我打不过她吗?”
他冷声吐出几个字:“我叫金识,不叫小白脸。”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这种泼妇就是得有人教训她。”陶冉冉眼睛晶亮。
“女孩子家家,为什么总要打人。”他板着脸说,“还有,对方没有还手,并不代表对方打不过你。你这样霸道,迟早有一天遇到个跟你动真格的,你会吃很大的亏。”
陶冉冉一时哑口无言,他不再看她,径自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金识快速拨了通电话。
好半天那边接起来,懒懒的声音:“说。”
金识眉毛拧成川字:“你赶紧弄死陈耀世吧,受不了了。”
……
第二天,周五。
耀世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在高档西餐厅撒泼的事上了各家媒体的头版头条。物料丰富,有照片,视频,还有音频,所有镜头巧妙地避开了在场其他人,对着陈思唯各种角度大特写,将她作威作福的丑态暴露无余。
网友们群情激奋,对服务员百般怜惜,对资本家仗势欺人的劣行口诛笔伐。不出半个小时,鬼畜视频便开始满天飞了。
从今天上午爆出新闻起,整个耀世集团仿如乌云罩顶,一楼大厅外被大群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一有人走出来,话筒和镜头立即蜂拥而上。舆论持续发酵,可是直到下午也没有一个发言人站出来正式向公众表达态度,可以想象这件负面新闻对于耀世集团来说有多么棘手。
新闻是上午11点爆出的,在那之前,早上9点,有一个员工默默递交了辞呈,态度很坚决,答应一切违约条款,层层签字,上交公物。
两个小时后,当所有人处于新闻全线爆发的震惊和混乱中时,金识开车离开了这栋大楼。
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明明已是入冬时节,公关部经理额头直冒冷汗,小心翼翼说:“董事长,我们已经想尽办法打通渠道,但媒体这次都很硬气,到现在为止只有一家平台象征性删了两篇稿件,其余的仍在大量转发。看样子,一定有更大的势力在背后操作。”
一天了,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热搜却怎么都撤不下来,高高挂在榜首纹丝不动。
陈耀世拍桌子怒吼:“我还不知道吗!还用你跟我说这些屁话!背后是谁他.妈在搞鬼你们谁查出来了?”
公关部经理大气都不敢出,沉默地摇了摇头,陈耀世一个茶杯砸过去,经理躲闪不及,被开水溅了一身。
“还站在这儿干嘛!都滚出去给老子查!滚!都他.妈给我滚!”
陈思唯站在一旁,全无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眼睛哭得有些发肿。她上前几步,嗫嚅着:“爸,我知道错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你也给我滚!”
那边耀世集团忙着上下公关打点,这边陶冉冉发了好多条新闻在三人微信群里。
她发语音兴奋地说:“看到了吗今天的大新闻,告诉你们,我昨天就在现场!陈思唯骂那个服务生骂得可难听了,我上去制止,她还差点打了我呢!”
接着她又把当时情况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包括遇到金识的事。
最末尾褚弘秋回了两个字:“好的。”
纪兰清直到晚上演出结束后才看到这些消息,在群里问陶冉冉:“这事闹这么大,你会有麻烦吗?”
“不会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一点都没拍到我,放心吧。”
卸了妆,收拾好东西,纪兰清最后一个离开化妆间,检查好门窗、电源才锁上门走出来。
剧场门口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站在车外等待的人转过身来,面对她,礼貌问候:“纪小姐你好,还记得我吗,白麒。”
“你好。”她淡淡回应。
“纪小姐今天的演出依旧动人心弦,相较第一场,今天这场情绪上有了另一种层次的变化,我觉得两场各有精彩之处。”他夸奖得很中肯。
“谢谢。”
她实在不想跟他多言语,这个人举止谦和得体,一分一寸都拿捏得精准不差,可正是这种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完美,让她心里本能地竖起戒备。
纪兰清正想提步离去,白麒上前一步,礼貌颔首道:“不知我今晚是否有荣幸送纪小姐回家?”
她好看的眉轻轻拢起:“不必麻烦了,白先生,我说过,观众与舞者之间不宜走得太近。”
“可是我并不愿意只当一个观众。”他眼里有势在必得的锋芒。
“那你只能失望了,不巧,我无意与你有任何牵扯。”
白麒依旧笑得风度翩翩:“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有个机会能和你交流些感想,权当满足一个忠实观众的愿望吧。”
他声音温厚,语气却强势,带着不容置辩的坚决:“我今天执意想要送你,纪小姐请放心,我绝不会有任何逾矩之举,请不要拒绝行吗?”
“当然不行。”一道懒懒散散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
白辰闲庭信步走来,一手搭在纪兰清肩上,脸上笑得不羁,眼里的傲慢直直逼进白麒的眼睛:“因为我得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