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现，文彬有些来了精神，支起上半身，说：“需要我帮你搞点事情吗？”

这时，电脑前留了一头酒红色短寸发型的女人转过来，没好气地白了文彬一眼，向白辰汇报：“陈耀世联系了在海外的家族旁系，下午两点有一个线上秘密会议。”

唐小嬛不抽烟，却有天生的烟嗓，问：“要切断陈耀世跟海外的通讯信号吗？”

“不用，让他放开手脚去活动。”

“明白。”唐小嬛转回电脑。

白辰眯起眼，看向文彬：“倒还真有点事需要你做。”详细交待了一番，文彬终于从百无聊赖中被解救出来，立即领命去办了。

刚过中午，白辰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只短短几秒便挂掉。

“白启华到底还是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笑道，“那我就去跟他聊聊。”

留了几人在总控室继续跟进各方动态，白辰来到白氏企业的总部大楼。

不等秘书请示，他直接进了白启华的办公室，吊儿郎当地往椅子里一靠，跷起脚：“说吧，什么事。”

白启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目冷硬，眼里可见些许猩红，阴翳地慢慢开口：“耀世集团前些日子有一张芯片被盗了，据说监控拍到是你干的，真有此事吗？”

白辰嗤笑出声：“几个月前的事了，二伯现在消息这么不灵光了？”

“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白启华厉声道。

大方承认：“是我。”

白启华脸色沉得像寒冬里的阴雨天，又黑又冷，压低声音问：“芯片呢？”

他嘴里飘出两个字：“卖了。”

“卖给谁了？”

“当然是雇我偷芯片的人。”

白启华脸更沉了，咬牙问：“谁？”

白辰慵懒地勾唇笑了笑，一双眼满是昂扬和骄傲，耀眼极了。他看着白启华那张阴沉的脸，不急不慢，轻描淡写，说：“我怎么知道。”

桌上的两只手暗自攥紧，微微发抖，白启华硬生生压住满腔的怒火，他觉得面前这个碍眼的小畜生，好像一直在故意遛着他玩，却又让人无处发作。这么多年了，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依然分毫都拿捏不住他。

好久，白启华才又开口：“你不知道是谁，你怎么会去偷那张芯片？”

他笑得轻慢：“因为闲得无聊啊。”

玩世不恭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白启华，啪地一声拍桌而起，正要发火，白辰坐起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二伯这么紧张这芯片，莫非被逮到什么把柄在里面？”

这话将白启华激得后背一凉，瞬间警醒过来，他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耀世集团的董事长到我这里兴师问罪来了，说白家的人盗走了他的芯片，要我给个说法，我不该找你问明白吗？”

白辰满不在乎：“那你跟他实话实说，芯片是我偷的。”

白启华紧盯他，问：“你知不知道芯片里是什么？”

“不知道，到手就直接转走了。”

“你见过买家？”

“没有，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男人打电话联系我。”

“为什么会找上你？”

白辰耸耸肩。

白启华迟疑片刻，再抬眼，眸底重新覆上一片阴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听明白了吗？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轻笑了一声，白辰并未答话，起身走了。

回到Osiris总部，陈耀世的线上跨洋会议刚刚结束。

唐小嬛向他汇报：“陈耀世已经安排好了撤离路线，只要时机一到，就会立即前往非引渡条约国家。”

“资产呢？”他问。

“基本上已经转移完毕。”

白辰面无波澜，他特意给了陈耀世三个多月做准备，让他有充分的时间铺好后路、转移资产，陈耀世没有让他失望，这三个多月来，每一步都走在他的预料之中。

“金识，司法方面有没有消息？”

金识答：“那几个部门还在开会研究，涉案人员多，社会影响力太大，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立案通知。”

“继续施压。”白辰说。

“杨策，”他看向电脑前另一人，“通讯记录。”

不同于金识和唐小嬛的熟络，杨策对白辰毕恭毕敬，站起来答话：“从早上9点事件曝光到现在为止，名单上的所有人员相互之间没有联络。另外，白启华试图从各种渠道与他们取得联系，但是都被拒绝了。”双手交过来一页纸，“这是白启华的电话记录，拨打次数最多的是陈耀世的号码。”

白辰接过来扫了一眼，很好，白家彻底被孤立了。

傍晚白辰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已是深夜。

金识、唐小嬛、杨策三人还没走，待他回来后，将信息一一汇总并作了接下来的安排。

看了看时间，白辰说：“你们走吧，今晚我留在这里。”

由于Osiris团队的工作性质特殊，很多项目有时候需要24小时监测，在总控室和下面的研发中心都设有浴室和供工作人员休息的房间。

洗漱整理完，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白辰终于在沙发上躺下来，这时候才感到有些乏，可是眼睛闭着，脑子却清醒万分。

他忽然觉得，这马不停蹄的一天，好漫长。

睁眼，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没一会儿收到回复：“听音乐。”

嘴边浮起浅笑，打字：“什么音乐？”

“一支新舞的曲子。”接着发来一段音频。

他戴上耳机，舒缓的提琴流淌而来，曲子有些忧郁，此刻在他听来，却似蛊，似魔，带着疗愈的暖意，顷刻间便安抚了天下一切兵荒马乱，整个世界又肃穆下来，和静如初。

疲惫的眼睛合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上午9点，有关部门正式立案，开始着手调查。

同一时间，陈耀世一身西装革履站在集团大楼前，公开接受采访，媒体记者们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陈耀世说：“针对昨日发生的事，我谨代表我个人和整个耀世集团在此发表公开讲话。我有理由怀疑有人故意伪造信息，栽赃陷害我和我的团队。我可以在这里负责任地说，我没有做过任何非法买卖他人科技成果的事，对于所谓被曝光的信息，我一无所知。”

记者：“陈先生，你认为被栽赃的原因是什么？”

陈耀世：“不清楚。”

记者：“能指明具体怀疑对象吗？是你的竞争对手吗？还是仇家？”

陈耀世：“不清楚，但我不会妄加揣测，一切要等有关部门调查的结果，我相信法律会还我公正。”

记者：“陈先生，你的意思是，昨天曝光的非法卖家集团名单，都是无辜的？”

陈耀世：“我只能保证我个人的清白，不能代表其余涉事人员。”

记者：“你认为这次事件，跟上次你女儿陈思唯在餐厅冲服务员撒泼的事，有直接关联吗？”

陈耀世铁青着脸，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会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做好调查，用事实来证明我的清白。”

接着，陈耀世就被公安机关的人员带走了。

关掉新闻直播，金识望向靠在沙发里的白辰，他还穿着昨晚那套宽松的长衣长裤，神情松散，看得出来他对陈耀世刚才的发言感到很满意。

金识问：“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白启华？”

他漫不经心答：“那群人，自身难保，暂时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他，再说，白启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需要从长计议。”

下午，金识接到文彬的电话：“出来帮我拿东西。”

十分钟后，金识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电磁锅，后面跟着文彬，两手提了几个大大的口袋。

唐小嬛瞄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火锅吃，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疗从业人员，我要对你们的健康负责，让你们在百忙之中也能好好吃饭。”文彬好脾气地絮絮叨叨，一边不慌不忙将汤料倒进锅里，把两大袋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餐盒里装了切得整整齐齐的各种菜品。

唐小嬛眼含嘲讽，毫不客气地拆穿他：“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吃火锅，才带来叫我们陪你一起吃的？”

文彬但笑不语，专心摆弄他的一堆餐盒。

白辰从外面一进来就看到桌上正在沸腾的汤锅，脸色顿时一沉，吼道：“你把我这里当饭馆吗？端着你的锅给我滚出去。”

发这么大火？文彬着实吓了一跳，只好死乞白赖央求：“我半年没吃火锅了，让我吃一次吧。”

白辰眼神似要杀人般瞪了他一眼，眉头拧得死紧，随即转身把穿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黑色长袖卫衣脱下来，叠好装进一个纸袋，把纸袋口折了两折才放进包里，重新换上前一天的T恤。

金识不解：“你换衣服干嘛？”

他声音寒得几乎要结冰：“会染上味道。”

瞬间所有人都错愕了，这种话怎么可能从白辰的嘴里说出来？几个人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敢说话。

心心念念的火锅到底还是吃上了，文彬一边涮肉一边说：“陈耀世今天早上的发言，底气足得我都快信他了。”

唐小嬛喝了口啤酒，哂笑：“天底下奸商，哪一个不是讲假话讲得比真话还真。”

文彬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白辰说。

“等什么？”

“等陈耀世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