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纪兰清从睡梦中醒来。
昨天晚上,看完最后一束烟花才离去,回到家已经凌晨1点过,睡了安安稳稳的一觉。
不自觉地,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声音——
“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笑。”
新年伊始,白辰对她这么说。
转头看看窗外,有几缕阳光透进来,看样子今天是个好天气,她嘴角轻轻扬起。
剧场这几天暂时关闭,卓夕带着舞团到其他城市去做跨年巡演了,纪兰清在家休息了两天,把剩下的书本复习完,然后就回学校开始为期一周的考试了。
这天上午考完了一科,纪兰清从考场出来,高钰在门口等她。
“纪兰清,可以聊聊吗?”见她没有马上回答,高钰又道,“只占用你一点时间。”
她点点头。
走到操场边人少的地方,纪兰清安静站着,等他说话。
高钰花了很大气力平复心内的局促,开口仍旧忐忑:“纪兰清,我,我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停顿数秒,有些艰难地问出口,“为什么最近你好像跟我很疏远?”
她平静地看着他:“高钰,你觉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高钰一下子有点愣住了,落低了视线,说:“我希望在你心里,至少是把我当作朋友。”
纪兰清摇头:“我只有两个朋友,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位很尊敬的学长。”
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高钰是在最优良的温室里长大的人,他的生活阳光普照,所以他看到的总是事物好的一面。
说到底,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被这个世界呵护的,生活不会给他太多曲折苦难,除了一些必要的不痛不痒的挫折教育,其余都是顺遂。
她和高钰,各有各的路要走,他们眼睛里看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两年多来,纪兰清一直维持在最礼貌的界线上,因为高钰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从来都无意打扰他,更不想伤害他。
高钰无奈地笑了笑,他在心里笑自己,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来跟纪兰清把话说得那么清楚?虽然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但此时此刻,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他抬起头,一瞬不移地看着纪兰清:“也好,我也没想真的跟你当朋友。”
不等她讲话,他接着说:“兰清,我一直喜欢你,我想得比较远,我想和你一起去英国,这样就可以在你身边照顾你,无论你今后想过的生活是什么,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去为你实现。”
迫切地讲完这些话,高钰上前一步,纪兰清下意识立即后退了两步。
她说:“对不起,高钰,希望你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情,你的好意我都不会接受。”然后朝他歉意地颔首,“冉冉他们还在等我,抱歉我先走了。”
高钰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他始终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走近纪兰清,虽然预感到今天会这样,但至少他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他终于朝她走近一步了吧。
食堂里,陶冉冉和褚弘秋已经吃上了,纪兰清端了饭盒过去坐下。
陶冉冉说:“你跑哪儿去了?等你半天。”
“刚才高钰找我。”
这倒是让陶冉冉有些意外:“高钰?不是好久没找过你了,他干嘛?”
纪兰清投去几许心照不宣的目光,陶冉冉立即从她眼中读出些意思来:“难不成,高钰跟你说什么了?”
“嗯。”
陶冉冉睁大眼:“表白了?”
“嗯。”
“然后呢?”
纪兰清很坦然:“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明白了,希望他能早点放下。”
一旁的褚弘秋专心致志挑完了菜里所有的花椒,终于出声:“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纪兰清点头,没错。
……
舞团巡演回来后,剧场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纪兰清来到卓夕的办公室,卓夕抬头冲她笑:“快期末考试了吧?”
“已经在考了。”纪兰清在桌前坐下。
卓夕说:“我把视频做好以后,发给了英国舞团,那位跟你搭档的舞者看了这支舞,感动得不得了。”
她把手机给纪兰清看:“这是她发来的邮件。”
英国舞者在邮件里写道,她非常喜欢这支舞,也因其背后蕴藏的深意而感动,她等不及要见到这支舞的作者,对这次合作充满了期待。
“这个女生预计一月中旬直接从伦敦飞南市,你们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可以排练。”卓夕说,“我把她的邮箱给你,有任何问题,你可以跟她及时沟通。”
“好。”纪兰清记下了邮箱。
卓夕眼里有些许灵动的神采闪了闪,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保证你会很高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平平整整,有硬度的纸。
纪兰清接过来,这是一份著作权登记证书,上面有时间,有她的名字,还有那支舞的名字。她顿时欣喜得张大了眼睛:“卓老师,这是我的吗?”
卓夕笑道:“是呀,当然是你的,我上个月月底才提交,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来了。”
纪兰清拿着证书看了好几遍,这就说明,她正式拥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舞蹈作品。最重要的是,这支舞从现在起受到法律的保护,谁也拿不走。
回到化妆间,用一个文件夹把证书小心地装好,纪兰清坐在椅子上,嘴角一直上扬着。
想了一下,她又拿出证书,摆在桌上,端端正正地拍了一张照片,再重新装回文件夹里去,然后给白辰发了这张照片。
很快他就回过来:“你的?”
纪兰清:“我的,这是我编的第一支舞蹈。”
白辰:“优秀。”
纪兰清:“这个珍贵的荣誉,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白辰:“为什么?”
纪兰清:“不为什么,我高兴。”
白辰:“高兴成这样?”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晚上排练完给我打电话。”
纪兰清收拾好东西,换了衣服,就练舞去了。
这几天舞团的人都走得比较早,春节将近,团里没有太多演出任务,很快排练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几支舞练习完,纪兰清索性把排练厅从里到外清扫了一遍,整理出很多废弃的杂物,用垃圾袋打包装好。待收拾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给白辰打了个电话。
他说:“我正往你那边走,马上就到。”
“那我在停车场等你。”
刚跳完舞,浑身还很暖,今天没有出汗,纪兰清也懒得再换衣服,直接在薄衫外面罩了厚外套,背上包,提了两个大大的垃圾袋,往停车场走去。
垃圾箱的位置需要穿过整个停车场,纪兰清才走到一半,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卡住脖颈,她极力想要挣开,却被几只手制住,动弹不得,袋子里的杂物洒了一地。
那几个人拖住她,迅速往暗处隐去。
黑暗中,纪兰清被一路拽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深处,他们松开她,借着巷口的光,她看到身边站着三男一女。
女人她认识,菱紫。
其中一个男人目光馋涎,直勾勾在纪兰清脸上和身上徘徊,转而对菱紫讪笑道:“你说话算话,玩出什么后果,我们可不负责任。”
菱紫冷冷说:“只要不留下证据,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视频要给我清清楚楚拍到她的脸。”
“菱紫。”纪兰清镇静出声,脑子飞速转动,尽可能想办法给自己争取些时间。
她低声道:“我跟你从来没有过节,你为什么这么做?”
菱紫笑了,口气极尽嘲讽:“你成天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惹到我了。”
上前揪住纪兰清的头发,将她的脸拉近自己:“让我来好好看一看你这张脸,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能让一个温和的男人变得铁石心肠。”
“你说的是谁?”纪兰清双眼平静如水,余光瞄到菱紫身后有一个空缺。
“你勾引的男人太多,都不知道我在说谁吗?”菱紫嗓音忽然尖利,逼近她,“你知道吗?就因为我说了你两句,白麒打了我耳光,我现在想起来都还会痛!”
她絮絮不休:“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勾引男人吗?纪兰清,我今天就让这几个男人废了你,白麒要是知道你被这么多人玩过,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趁着菱紫放手的瞬间,纪兰清突然用力推开她,看准了空隙,以最快速度向前跑去。
菱紫被推得摔在地上,大喊:“抓住她!”
三个男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抓,纪兰清的衣服被一只手拉住,她顺势将外套从身上挣脱。
纪兰清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眼看还有十几米就跑出巷子,身后的人很快追上来。在被抓住之前,纪兰清抄起靠在墙边的木棍,朝来人挥去。
刚才在被拖来的时候,她一路留意周遭环境,寻找能让自己逃生的机会,一进巷子,她就看到了这支木棍。
可她的力量怎能敌得过三个强壮的男人,没几下,手臂就被钳住,木棍扔到了一边。
“没想到这小美女这么够劲,真他.妈刺激,让哥哥们好好跟你玩一晚上。”
耳边响起男人们贪婪的邪笑,纪兰清心底升起强烈的恐惧,那恐惧堵住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绝望地挣扎着。
“放开她。”
寂静深夜,冰冷的怒吼自巷口传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近,逆着光,在这破败不堪的暗巷里,像踏着鬼魅恶灵的残骸,一步一步,满身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