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辰开车一路疾驰赶到剧场的时候,消防人员正在用高压水枪灭火,已经喷了很久,那火势依然猛烈,离着几十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阵阵热浪袭来。
白辰急切地拨开人群,看到有消防人员抬着担架从剧场里出来,正往救护车上送,他冲上去看,担架上是个年轻男子,一脸的烟尘和血迹,触目惊心。
强忍住想要冲进火海的念头,他眼睛焦急地向人群扫去。
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白白的皮肤,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丝质薄衫,站在人群中就像一朵娇柔无瑕的幽兰,正呆呆地望着那片燃烧的建筑。
白辰几大步跨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拉着走了很远才站定。
纪兰清显然没料到白辰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穿的是一身宽松的恤和长裤,像是从家里出来的。她有些失神地望着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疑惑,不解,还有一点点慌张。
远处间或会传来木头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里弥漫着焦味。
白辰胸口剧烈地起伏,气息深重,双目灼灼地瞪着她,他一直咬着牙强忍自己的情绪,终究没忍住,朝她大吼出来:“谁让你站这么近!你不要命了?”
纪兰清没话,回头又朝那片火光望了一眼,眼中盛着无言的哀婉。
火势终于慢慢控制下来,可剧场已经烧得完全认不出原样了,空中升腾起滚滚浓烟,整栋场馆被熏得像焦炭一样。
见她可怜的样子,白辰的火气忽然消减了一大半,然而心口和喉咙依然堵得发紧,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急迫地想要宣泄出来,却找不到出口。
他沉声低吼:“你手机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了?”纪兰清从包里找出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除了一个陌生号码,其余全是白辰打的。
她低着头:“我没听到。”然后又抬起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时间凝结了两秒,白辰生生压下心头的怒火,铁青着脸,不发一语,直接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纪兰清固执地拗着不肯走,一直回头去望,可她那点力气对白辰来等同于无物,他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车门一关,迅速驶离这个混乱的火灾现场。
三文制药厂,医药研发实验室。
最近有个项目进展到关键阶段,干细胞培养基需要时刻监测,褚弘秋已经连续上了十一班了。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就算不上班,他大概也会呆在学校的训练室,练习手术技术。
安静的实验室里只有两个人。
褚弘秋坐在座位上写一份报告,身后文礼正在用显微镜观察外周神经干细胞。
“文医生,现在增殖效果如何?”褚弘秋写到某一段,偏过头问。
文彬一动不动,淡漠的声音传来:“活性不高。”
褚弘秋回过头继续写报告,桌上的手机屏亮了,一条新闻推送。他随意瞄了一眼,目光刚移回来,蓦地大惊失色。
他抓过手机翻看了几秒,蹭地一下站起来。
椅子因忽如其来的力道被弹开,发出异响,文礼从显微镜背后抬起头,只看到褚弘秋匆忙的背影,打着电话,转眼就出去了。
认识褚弘秋好几年,谈不上熟络,但从不曾见他这么慌张失态过。文礼对着空荡的门口怔了片刻,又淡淡敛下眸,埋头继续盯着显微镜。
嘟嘟
电话半无人接听,褚弘秋心里发慌。前几纪兰清问他周六下午能不能带她去车行看车,他要工作,去不了。记得当时纪兰清,既然他没空,那周六她就去跳舞。
他现在非常自责,如果他放下工作答应和她一起出去,她今就不会去跳舞,如果着火的时候她正在剧场里,如果……
他不敢想。
“喂,弘秋。”那头终于接羚话。
“你怎么样?我刚看到新闻!”褚弘秋讲话很大声,整条走廊都听得到,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么多。
文礼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好几个媒体平台都推送了一条紧急新闻:今下午1505位于南市安阳区的之境剧场突然起火,持续燃烧近40分钟,在消防人员的努力下,大火已经被扑灭。这场火灾造成七人轻伤,均已送往医院治疗,暂未接到人员重伤和死亡通知。起火原因正在调查当中,请持续关注后续报道。
之境剧场?似乎是一个着名的舞团。
文礼发现自己对褚弘秋一无所知,一个永远冷静淡然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这样紧张?
“我没事,你别担心。”纪兰清。
褚弘秋问:“着火的时候你在哪儿?”
纪兰清看了一眼正开着车,脸色阴沉的白辰,:“那个时间我本来应该在剧场,但是冉冉叫我帮她买药,我中途耽误了一会儿去给她买药,又寄了个快递,等我到剧场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剧场有几个人受伤了,我去看看情况。”
挂羚话,褚弘秋回到实验室,情绪已经平和下来,她没事就好。
重新坐下,继续在电脑上打字,寂静的室内只有轻微的敲打键盘的声音。
“女朋友?”
文礼的声音。
褚弘秋愣了一下,没有回头,:“不是,是朋友。”
文礼没有出声,清冷的眼睛像蒙着一层凉雾,望着他的背影好一阵,遂又低下头去。
到医院门口,纪兰清下车,白辰也下来。
她不想再耽搁他的时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卓老师也在这里。”
白辰淡淡看了她一眼,回身上车。
纪兰清往医院大门走去,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又走回到他的车窗边,问:“你今找我有事吗?”
白辰胸口顿时又沉闷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当场生吞活剥了她,忽而冷笑:“有事,当然有事。”
她为难:“可以晚点再吗?”
“当然,”他咬牙道,“纪兰清,你给我等着。”
纪兰清眼睁睁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只觉得不解,越来越不懂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