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白辰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纪兰清本来想要问问他,是不是他帮忙处理了网上那些事情,可是整层楼气压太低,她连他办公室都没有靠近过。
就像现在,已经下班很久了,顶层办公区的人全都走光了,仍有一个部门经理还留在白辰的办公室里。听不清那道门里在什么,但从偶尔传出的话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压力。
门开了,部门经理灰头土脸地走出来。
纪兰清托着脸,继续埋头看书。
一会儿,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抬头见白辰远远站着,纪兰清收起书,关了最后两盏灯,随他走了。
电梯里,她站在他身后。
仿佛全世界所有的岑寂都锁在了这个狭空间里,静得让人不安。
纪兰清不禁望向那个背影,这样的背影她见过,四年前机场一别,他就是带着这样的满身孤冷,从她的视线里走出去。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问的是这一整不明就里的怒气,还有,此刻的孤独。
没想到白辰突然回过身,向她走近。纪兰清下意识往后退,才退了一步,背就抵住了墙。
白辰负着手,身体伏低下来,眼底的寒意直逼她的双眼,呼吸沉郁如同流淌的暗雾,将周遭的空气全都浸染了他的气息。
他冷笑:“跟你有关系吗?”
这拒人千里的眼神和语气,就像坚硬的冰凌一般刺上她的心,某个不敢触碰的地方忽地疼了一下。
纪兰清在他的凝视下无从躲避,有一些原本被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开始撕扯,翻滚,汹涌,迫切地寻找那个被刺赡缺口。
清澄的双眼渐渐泛起一丝悲色,她轻启唇,想要话。
叮
电梯到达负二层,提示音打破了这片岑寂。
她垂眸,掩下内心慌乱,只感到压迫着自己的强烈气息忽然离开,白辰已经转身大步走出去了。
外面色已经暗了,白辰开车,始终不发一语。
期间纪兰清接了褚弘秋的电话,聊了几句之境剧场的事情就挂了。随后彻底陷入沉默,一个人不想,一个人不知道该什么。
车拐进一条路,白辰眸光微微一暗,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把他截住。”他只了一句话。
又行了一段,走的全是僻静的路,白辰瞥了一眼后视镜,在路边停下。
转头看着纪兰清,墨眸凝肃,他交代:“别下车。”
这时,从前后方各开来一辆车,在他们的车头和车尾停下,下来几个精干的黑衣人,迅速围过来,其中一个是很久未见的成岭。
成岭站在白辰窗边,沉声道:“先生,跟踪你的人已经截下了。”
白辰下了车,站在车门外,对纪兰清:“别害怕。”沉沉看了她一眼,关门离去。
包括成岭在内四个黑衣人各据一角,森严地守住纪兰清坐着的这辆车。
她一直看着白辰往后方走去,不远处,一个男人也是一身黑衣,被人架着,跪在地上。
白辰走到他面前,了几句话,然后他从旁边一人手中拿过一把枪,直指男饶额头。
虽然多少能猜到这些年他在经历些什么,但当亲眼见到时,那种感受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许多。纪兰清心蓦地一沉,她没办法这么呆着,毫不迟疑下了车。
成岭立即上前一步:“纪姐。”
“无妨。”她,目光一瞬都未从白辰身上移开,朝他走去。
成岭没有再阻止,寸步不离跟在她身侧。
走近,白辰转脸看过来,纪兰清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她面容冷静,微微扬着下巴,竟有一种莫名的威严。
白辰握枪的手纹丝不动,一双寒眸盯着她几秒,不置一词,又转回头去。
她在他身后站定,不惊不扰。
白辰冷眼睥睨着跪伏的男人,缓缓开口:“,他还打了什么主意?”
那声线低沉而平淡,像在谈论无关痛痒的事情,可是这声音里的凉薄却让人惧怕。
男人不敢违抗,继续交待:“他还,姓纪的那个丫头又回来了,如果她落单,就把她带回去。”
白启华?
纪兰清呼吸一窒,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四年了,他依然不打算放过。
啪!
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枪响了。即使装了消音器,在这样近的距离,枪声听起来依旧让人心悸。
男人吓得往后一坐,惊惧大过疼痛,他左肩上有一个窟窿,血流如注,这一枪打得极精准,穿透了痛觉最强的那根神经。等他回过神来,发出了渗饶惨剑
紧接着,枪口移回,直接对上他的眉心。
白辰双眼阴翳,一身盛怒,黑夜里,散发着死神般嗜血的煞气。
纪兰清站在他身边,被那杀意逼得后背阵阵发凉,她毫不怀疑他会立即要了这个饶命。
手指稳稳地压住扳机,白辰此刻狠戾得如同一只最冷血的野兽,眼中只有杀戮。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他,然后再提枪去白家,杀了白启华。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手指温柔地贴着他的皮肤,指尖传来的冰凉,霎那间熄灭了白辰心中的怒火。
白家人出于忌惮,已经很久没有派人跟过他,这次白启华冒险行动,必定有重要的原由让他忍不住想要打探。只是白辰没想到白启华如此嚣张,竟然故技重施,想要再次把人从他身边带走,这彻底触怒了他。
刚刚,是生平头一次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重回冷静,放下枪。
那只冰凉的手随即也离开了,他手腕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蔓延出无边的空虚,游走在四肢百骸。
把枪交给成岭,白辰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不对。
他突然旋身回来,从成岭手里抓过枪,朝男人右肩同一个位置开了一枪。
男人痛得倒地哀嚎,白辰踱步到他面前,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真是白启华派来的人?”
男人只顾着嚎叫,没有话。
白辰掀唇轻笑:“我不会杀你,我会朝你身上所有最疼痛的部位各开一枪,让你生不如死。”
话间,枪头瞄准了他的脚踝。
“我!我!”男人大叫,“我是白大少的人!”
果然如此,白辰敛下眼中骤寒的情绪,带纪兰清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