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下楼，白辰一个人在客厅等她，他推着她去饭厅。面对一大桌菜，纪兰清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白辰扫了餐桌一眼，大言不惭：“只有红烧鱼是我做的。”

她仔细一瞧，在一大桌丰盛的汤和菜中间，摆着一盘红烧鱼，这道菜她吃了十多年，再熟悉不过了。

隐约闻到了久违的气味，此刻鱼还冒着热气，应该刚出锅不久。

纪兰清坐下来，白辰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鱼：“尝尝看。”

她吃了一口，瞬间鼻子就酸了，这个味道跟妈妈当年做的，一模一样。

这是纪兰清最喜欢的一道菜，有多少年没吃过了？妈妈过世后，她很后悔以前没有让妈妈教她做饭，所以开始不管不关照着各种食谱学。

纪兰清后来学会了做很多美食，但是那些记忆中的菜，她一道也做不出来。

“你怎么会做这个？”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握着筷子的手停滞在空中，微微发颤。

“以前我让你妈妈教我的。”完，他又补充，“我只会做这个。”

纪兰清埋头沉默地吃着，她从未奢望过，这辈子还能再吃到同样的味道。嘴里尝到的是鱼肉的鲜甜，心中却充满了酸涩。

忽然，白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只见她眼圈红红的，连同鼻尖也透出微红，清澈的瞳眸泛着水雾，好似深谷中烟波流岚的湖面。

他的脸缓缓靠过来，挑眉看她：“感动成这样？”

纪兰清望见他眸底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跟几年前那个在他眼中惶然无措的姑娘毫无两样，过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开这双瀚海般深邃的眼睛。

她心神慌乱，飞快地拨开他的手，目光闪开，：“我只是想妈妈了。”继续低头吃饭。

白辰坐直，静静地望着她，问：“好吃吗？”

“好吃。”浅浅地，诚实回答。

原来他没有去四季剧场看演出，原来，他早早离开公司，是为了回来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一个从来不会下厨的人，能把这道菜做到一模一样的水平，一定反复练过很多次吧？

她抬起头，发现白辰抱着手，没动筷子，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安静又深沉。

纪兰清夹了一块鱼放到他碗里，没好意思看他，低声：“吃饭吧。”

他似乎很愉悦，拿起筷子，慢慢地陪她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纪兰清停下，认真问他：“你能教我做红烧鱼吗？”

“不能。”想都不想就拒绝，接着他勾起唇，笑得十分傲慢，“你想吃的话，求我一声，我就给你做。”

她白了他一眼，不屑一顾：“跩什么，会做菜了不起吗？”扭过头，嘴角悄悄扬起来。

吃完饭，白辰让纪兰清去客厅，然后他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上面整整齐齐插了二十四支金色的蜡烛，仔细看，每支蜡烛上都雕刻了精致的花纹。

两人坐在地毯上，白辰将所有蜡烛点燃，拿出手机，打开软件，关疗。

二十四只蜡烛发出的光，映得一室和融，他们二人被围在一个大大的温润光圈里，此时此刻，不受世间任何纷争的侵扰。

“许愿吗？”白辰问。

凝着窜动的火苗，纪兰清微笑道：“你相信吗？我过生日从来没有许过愿。”因为愿望都是不切实际的。

“但是，”她又，“今可以许一个，对着这么漂亮的蜡烛。”

然后她闭起眼，心中默念了一个愿望。

在一旁注视着那张恬静安然的侧脸，直到她重新张开眼睛，白辰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生日快乐。”

收起所有玩世不恭和冷漠，他无比真诚。

没有急着吹蜡烛，纪兰清转过脸，烛光里，笑吟吟地望着他：“你给我唱首生日快乐吧。”

白辰蹙起眉，满脸嫌弃：“不唱。”

她含笑的眼睛灿若星子，又凑近一些，故意怂恿：“给我唱一个吧。”

他眉头更加紧皱：“不唱。”

“唱一个吧。”

白辰忽然俯低头，唇离她的唇不到半寸，眸光相交，气息缠绕。他们的影子被烛光投到墙上，交叠成绮丽的姿势。

“还唱吗？”他问。

像是念了一句咒语，蛊惑着她心里埋在最深处的喧嚣的余烬，迷离嗓音似勾魂的火焰，翻卷着，攀爬着，要将那些按捺不住的火星通通燃起来。

某一个瞬间，纪兰清的意志几乎要溃散了，最终，是那深深的惧怕让她清醒过来。

早在四年前就发过誓了，一旦放下，就再也不要去打扰他。如果远离就能换来白辰的安好，那她会一生恪守承诺，永远地远离他。这种行为或许残酷，或许笨拙，却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纪兰清忽地退开了去，目光重新落在已烧了一半的蜡烛上，眼前却无尽荒凉。

“那我吹蜡烛了。”她柔声。

随着火光全部熄灭，室内陷入一片漆黑，一秒后，灯亮了。

白辰没话，神色淡然又难测，半点都看不穿。

……

深夜，躺在床上。

很久没有正经过生日了，之前在英国，也许是纪兰清自己本身就刻意回避这件事，陶冉冉便也不会大张旗鼓给她庆祝。

每年生日，陶冉冉会给她买一个蛋糕，点支蜡烛，不唱生日歌，也不许愿，最后两人分着把蛋糕吃了，就算完事。

散漫的思绪被微信提示音拉回。

拿过手机，是白辰发的：“没有唱给你听，希望这样可以弥补。”

然后他发来一段音频，点开，是钢琴弹奏的生日歌。

曲速很慢，安静又温馨，如此夜深人静时分，在她生日的最后几分钟里，手机里传来的音乐就像安眠曲一样。

不知他什么时候弹的，是因为没有如她所愿唱首生日快乐，怕她失望，所以特意给她弹一遍吗？

纪兰清蜷在柔软的床上，躲在这里，眼角终于有晶莹的光点偷偷划下。

乐曲播完，跟着发来一排字：“生日快乐，纪兰清。”

不谢谢，那就晚安吧。

“晚安，白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