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没有急于过关,而是跟着排在队伍中央,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他们前边,就能看到有两波腰间别着长剑的路人。
这两波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毕竟刀剑这类武器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随身佩戴的。
而且乌翎看他们的穿着也大致猜出,这两波人都是来自南明的修士门派,只是分属不同派别罢了。
最前方的那一波身上披着灰色纱织道袍,腰间不仅仅有长剑,还别有砚台大小的八卦罗盘,身后的衣服上还绣有两仪太极图,一看就是道门中人。
而稍后一波的则是一身白色长袍,头发用束带扎起,言语间谦谦有礼,似乎是某个儒家门派。
这年头,但凡拜入某个大家门下,那些士子们都会是这般儒生打扮,看上去确实人五人六的。
检查到那波道人时,为首一名道人手中亮出一张黄符,同时又偷摸摸塞了几两银子,为首官兵拿手掂量了两下,没做过多交流便挥手放行。
乌翎心下大定。原以为会被细加盘查,没想到那些官兵盘查的不过是钱财罢了,乌翎难道还会缺钱吗?
轮到那些儒生们时,那些官兵们的姿态都放低了不少,根本不用贿赂,只是对着那些官兵一顿呵斥,他们便乖乖退开,给这些儒生让路。
“好家伙!这有功名在身当真就是不同啊!”乌翎喃喃自语。
南明朝十分注重文修武功。“文修”能够排在武功前面,足以说明南明人对文化的重视。
南明士子若想出人头地,光有家世还不足够,若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考场上写出一篇锦绣文章,获取功名,方才能够被那些儒道大家认同,从此青云直上。
故而南明那些士子出口成章者不再少数。
而有了功名行走天下也可不再受路引制度的约束,这便是功名在别处高人一等的表现,其它种种好处更不用说,什么赋税减免,田租减半,有功名者还可以在本地官府领取补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所以当那些大头兵看到这些士子时也有些发怵,毕竟本朝历来注重对文化人的尊崇,太祖皇帝便是如此,后来者更是不敢造次,使得很多儒道大家在皇帝面前都能侃侃而谈,甚至被奉若上宾。
皇帝都不敢对士人不敬,这些大头兵更是自觉低人一等,见到儒生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跑。
待到那些士人过去后,那些官兵故态萌发,对付平头老百姓,他们还是摆出了十足的官威。
待到乌翎三人走近时,为首的官兵立刻走了过来,摆出一副要好好盘问的态势。
乌翎直接丢给他一个小口袋,那官兵下意识打开一看,竟然满是金豆子,眼珠子都快揉掉出来了,随即好言好语地把乌翎三人放过了关。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本来以为在东方能够看到不同的景象,没想到这里的官兵也这么贪婪!”奥菲莉亚嘟哝道。
“越是下层,一些普通人的心态越是复杂。
就如同这些官兵一样,明明接受他们盘查的多是并不富裕地老百姓,但是他们硬是要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偏偏那些大户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这些官兵就要乖乖避开,难道他们不知道谁更有钱吗?
欺软怕硬,在什么地方都是有的,不必在意!”乌翎说着与两人继续前进。
明道府境内多山川秀水,在一些可以登高远眺之处多有闲人雅士修建的亭子供那些雅士们吟诗作对。
“秀哥儿,我们到底要去哪儿?”一名年轻的童子扯着一位少年的衣袖问道。
那少年眉宇间带着忧色,时不时四下张望,又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那还带着婴儿肥的童子的脸蛋,哄道:“小越这就着急了?咱们这才走到哪儿?想要见到舅舅可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你就不想舅舅?就算不想舅舅,那他家养的飞狐也不想看啦?”
被唤作小越的童子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信心满满道:“当然想舅舅了!舅舅做的烧鲈鱼最好吃了,小越一次可以吃掉半条!
还有小飞狐,它这么久没有看到小越肯定也想我了,我这次一定要多陪它玩几天!”
秀哥儿松了口气,又将小越抱在臂弯里,快步沿着小路向舅舅家赶。
他的额头满是汗水,一对月牙儿似的眉毛快要缠到一块,鼻间汗水滑落到衣衫上却也顾不得擦。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水灵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小嘴微张,时不时还会剧烈喘息。
“秀哥儿,你要不让小越自己走吧!你脸上的妆都花了!小越帮你擦一擦!”小越说着便抓着袖子要在秀哥儿脸上蹭。
“哎呀!小越你又添乱!”秀哥儿蹙起眉头,佯装生气,这模样竟然有着说不出的秀丽。
“说好了不能暴露身份,凡事要小心,小越你怎么就不听姐姐的话呢?”秀哥儿情急之下吐出了“姐姐”两字,意识到说漏嘴了,想要捂上却看见小越得意地笑着。
“小越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在林子里,让你一个人被大灰狼叼走!”秀哥儿绷起了脸,吓唬起小越来。
一听要独自面对大灰狼,小越立马抱住秀哥儿的脖子不撒手,小声嘟哝道:“明明是秀哥儿自己说漏嘴的,还怪小越!”
秀哥儿被这个弟弟气的崩溃,但是一想到自己两人处境并不安全,也顾不上再开玩笑,抱着弟弟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头顶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一只巨大的黑鹰从高空俯冲直下,一对铁钩似的鹰爪抓向两人。
秀哥儿吓得摔倒在地,却没有忘记怀中的弟弟,将他紧紧护在身下,抬起倔强的脑袋与来人直视。
“哈哈哈!不愧是刘福霖的女儿,果然有你爹的几分凶悍,只是可惜了,今天便要送你下去见你那个死鬼老爹了!”一名脸上戴着铜质面具的男子踩着黑鹰的背跳了下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黄铜色的奇形兵器,形似一把“痒痒挠”。
只是这把“痒痒挠”是用人的手骨制成,手骨骨节清晰可见,外表刷了一层桐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