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森掏出他的密尔怀表看看时间,上午点半了。
瑞卡德·史塔克正关在红堡的地牢塔里。首相昨天的文件上已经写明了低调行事,要他们从侧门进红堡,不用去拜见任何大人,在王座厅的晨会开完前把人带走。
仆人汤姆拿了克里森的印鉴到地牢塔二层办手续,他这样的贵族是不会亲自去的跑腿的。
克里森自己则坐在一楼的会客室里等着,他是第二次来,但对红堡却充满了熟悉的感觉。
他忽然想去看一眼圣剑。
他知道这是山姆威尔塔利又作祟了,却无法压制住这种渴望。也难怪,这里满眼都是山姆的记忆。在红堡,山姆参与了议会的建立,还做过几年首相。太容易触景生情了。
放着葡萄酒和点心的桌子后面有扇门,没锁,克里森知道它通向王座厅。
轻轻挪开桌子,山姆打开门。
王座厅空间巨大,一条长地毯从门口延伸过去,尽头高台上的铁王座像一头蹲着的黑色怪兽。
王座中心,一团光芒缓缓燃烧,像怪兽眯着的独眼。
“那是圣剑!”克里森瞪大了眼睛,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完全没料到自己看见圣剑时会这么激动。梦中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自己将圣剑安放在铁王座的一千把扭曲的利剑之间。
“琼恩·雪诺的真名是伊耿·坦格利安。”他听见自己宣布,“他是铁王座合法的王。”
不,不是自己。克里森把神志拉回来。山姆威尔·塔利,这个寄居在自己脑海里的老不死,又出什么幺蛾子?我,我怎么突然跑到王座厅了?
克里森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厅中央。
王座厅狭长而昏暗,白天也必须灯火通明,铁王座的高台下有两排座位,分属议会和教会。中间站着御林铁卫。
克里森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擅闯王座厅了!还是从一扇自己根本不应该知道的门!御林铁卫完全可以当场处死自己!
“堂下何人?”有个声音从座位那里传来,是雷顿公爵。
克里森硬着头皮回答道:“臣下克里森赫斯贝恩拜见国王陛下,拜见首相大人和诸位大人。”当然,王座厅里并没有所谓的陛下。
“启禀国王陛下,启禀首相,启禀主教,昨天跳蚤窝的贫民们出现了纵火和暴乱,臭鱼街和烂虾街被烧光了。恳请陛下拨款,贫民们需要食物和衣服,还需要重新修房子……”
克里森惊讶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王座厅的大门里面跪了一排破衣烂衫的穷人,后面站着几个修士,克里森就站在雷顿和这群人的中间,却好像根本没人看见他一样。
克里森进退维谷,以他的体重,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多少人都是人群中的C位。
无论如何,偷偷溜吧,起码别挡着人家。
突然,王座上的长剑放射出刺眼的光芒。怪兽睁开了它的独眼。它的光芒是如此明亮,就像梦中,琼恩·雪诺刚把它从丹妮莉丝的胸膛里拔出时那样。克里森不得不用袖子遮住眼睛。就连背对圣剑而坐的议会众人也感觉到了异样,纷纷躲避。那光不停变换色彩,犹如阵阵波涛冲击着狭长的大厅,连悬在铁王座上方的巨龙头骨,都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再站在这里要晃瞎了,克里森心一横说道,“臣下克里森自幼仰慕圣主伟业,今日来到红堡便不由自主想要参拜圣剑,不慎闯了王座厅,圣剑实在炫目,恕臣下先告退了。”
“竟然没人理我吗?”克里森心想,“那下一个问题,应该从来的门溜回去还是走大门出去?文件要求低调行事,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被所有大人看见了,再走来的门,会不会错上加错?”
克里森在心里问山姆威尔:“每天给我看你经历过的那些破事儿,老家伙,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山姆威尔没有回应。也没让克里森想起来什么。
现在的情况,不但克里森不知道,山姆威尔不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教会的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圣剑啊!圣剑放光啦!七神在上,国王要回来啦!”
跪成一排的贫民身后站着的修士们直接越过跪着的人,朝克里森冲过来,克里森的身体极其不灵活,根本躲闪不开。
修士却从克里森身上穿了过去。
克里森用了一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仿佛不存在一样,别人直接从自己占据的空间穿过去了。
门内门外等候的人群也看到了从铁王座上涌出的耀眼光亮,人群涌进来,根本没人拦着,守门的卫兵也跑进来了。
不停有人穿过克里森,贫民,贵族,修士,士兵,所有人齐齐跪伏在圣光下,高声吟诵《史诗中的祈祷文。
克里森没法不信了,一个士兵直接跪在他站的位置上,身体跟他的双腿重叠了。克里森走开几步,两腿又和其他跪着的人重叠了。克里森这才不得不相信,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
他慌不择路的背对圣剑的光芒朝外跑,穿过大门,门廊里有一扇十五尺高的穿衣镜,供朝见陛下的人正衣冠用。
在镜子前克里森停住了。
镜中没有他的影子。
“老弟,老弟”一个声音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视野晃动。
难道……
克里森最后的一丝“自我”清醒过来,感觉扩展到全身,终于,克里森醒了过来。
原来自己还在地牢塔会客室的椅子上,刚才是睡着了。
瑞卡德站在眼前,刚才是他在叫克里森。
“哥!”克里森站起来的时候还打了个晃,一把抱住瑞卡德。
“老弟,可想死哥了。”瑞卡德也激动极了。
“我可算见到你啦。”
地牢塔外面好像传来叫喊声,好像几百人在祈祷。克里森一怔,他看到那个放葡萄酒点心的桌子,确实挪开了。
“外面怎么了?”克里森听出这祷词和梦里听的是同一段。
汤姆急匆匆的回来了。他说道:“少爷,我刚才听见外面有此起彼伏的祈祷声,就跑出去看了一眼。您放心,我带着帽子呢没人认识我。我就看见,王座厅的大门里,有特别亮的光冒出来,那光就不像火焰,就像太阳光,直直的射出来。人群都跪到门外十几码了。那光芒绚丽无比,我都看傻了啊,可是忽然光就消失了。”
克里森心惊,这么说圣剑光芒消失的时间不正是自己醒来的时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