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城门都关了，鱼市也停了。首相的大军可能要来了，君临就要光复了，大家要顶住啊。”头领对剩下的游击队员说道。

这是别的街区来的游击队员刚交换到的情报。

可是似乎不止克里森一个人高兴不起来。

“光复？光复之后，我们的日子会变吗？你是违抗军令拒不撤出君临的金袍子，我是改信了红神的七神修士，光复了之后，你得随着伯爵披上黑衣去长城守夜，我大概得被吊死。”

一个游击队员故作轻松的口气说道。

克里森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毫不起眼，眼前这些人才是真正义无反顾的保卫首都的。

担心这些人士气太低，于是克里森说道，“那么，先生们，既然前路这么艰难，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呢？”

众人沉默。

克里森继续说道，“我是从三叉戟河边过来的，那有一条小一点的黑船，他们的地图错了，他们本来准备用那船占领神眼湖。

在那，我，这几位兄弟，还有我的仆人卫兵和一百多流民，打死了那条船上的几十个布拉佛斯气枪手，这几位兄弟抢了他们的船。

当时我们不知道，现在看起来这可能是我们维斯特洛人对布拉佛斯入侵者的唯一胜利。

他们无敌吗？我觉得不，只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怕了。我见过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黑船炮响了马受了惊，直接踩死上百人。

很高兴能看见各位，我看见维斯特洛最勇敢的人都在这里了。

都城守备队的职责就是保卫都城，光复之后人民必定记得你们。”克里森说道。

“你小子还挺有种嘛。”那个改宗的修士说道。

极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几十人合力拉倒一堵危墙的声音。

一个士兵竟然有个望远镜，这在当时可是一大笔财富。他爬上众人藏身的排屋的阁楼望去，一会儿下来说道，“是投石机，砸到城里来了。说明围城战开始了。”

“难怪这次围捕咱们的力度这么大。”头领说道。

其实哪怕不用望远镜观测，克里森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围堵的追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条街的混乱。人们都显得惊慌失措，店铺被砸开，有人带着大包小裹的东西，牵着抱着孩子乱跑。

“咱们现在离跳蚤窝多远？”克里森问。

“这里已经算是跳蚤窝的延伸了。你看什么时候排屋绝迹到处都是窝棚，那就到了。”

“那龙穴是什么情况？”克里森继续问。

“龙穴里的死人应该都挺好的。”那个改信了红神的修士说道。

“呃，我是说静默修女。”

“她们？她们任何时候都不会好。首相的军队切断了道路，设卡征收，城里一直缺粮食。静默修女们的食物一直是被克扣的。半年前，冬天的时候龙穴爆发过一次瘟疫你知道吧，据说是有个新来的修女，太饿了吃了尸体的肝开始的。如果因为饥荒，君临开始人相食，一定是从龙穴开始的。如果教会要放弃谁，也一定最先放弃静默修女。”

克里森攥紧了拳头。“对不起我的兄弟们。很高兴认识咱们各位。现在我想去完成自己的一些事情了，胜利之后再见吧。”

游击队员们听他这话，感觉不是嬉笑之谈，头领过来严肃的问，“你这是……”

“我妈妈在龙穴里，做静默修女。我爸是现在首相的四弟，冬天之前去世了死的很蹊跷。然后我妈妈就去龙穴了。按说我们家的地位，她根本不用这样。我一个月前去过龙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她了，她确实过得很苦，我想带她回来。”

在场的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家都是一个月里新皈依红神，或者至今还信仰七神的，对静默修女，或者说陌客之妻，都还是讳莫如深的。陌客就是死神，克里森这样直接抢死神的老婆，怎么看这事都不吉利啊。

况且红神并不否认七神的存在。大家只是换了个山头，不是找神抬杠的啊！

沉默半晌，头领终于说话了，“你知道你的人头很贵吗？”

真不一定啊……克里森想着，嘴上还是老实回答，“我也确实不想麻烦各位。”

“可是把你丢了是最大的麻烦啊。”头领说，“我们本来披上黑衣，流放到长城就行了，这下要绞死了。”他们谈起生死的时候却总是很轻松，仿佛再聊中午吃什么一样，好像火民都有种超脱生死的淡然似的。

“要不我跟你去吧，”那个修士突然搭话了，“我对龙穴也熟悉一点。”

“黎恩，你……”

“如果天父不能原谅一个孩子去找母亲的心愿，那么这神也不值得尊敬。这些天我也一直为我的信仰迷茫。现在我想我应该去证实一下了。”

头领鼻子里哼了一下，显然很不愿这些人离开，最终却还是说道，“走吧，带着这孩子回来。”

七人走进了混乱与饥荒中的跳蚤窝，冰原狼远远的跟随着。这里的情况比临河街与烂泥道一带困难的多，有人当街卖儿卖女。小教堂被洗劫一空，镀金的圣母像还剩一段孤零零的脚脖子。

“这些以后都得算在游击队头上。”黎恩修士说道。

“你们好像对未来的事都很从容。”克里森说。

“有些事，凡人无需理解。这话是红神说的，你听过没？”黎恩说道。

“他总爱说。”

“对啊。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尽人事，听天命。这就是我改宗的原因，我曾经跪在神面前祈求他给我一切，后来红神告诉我，我得把我该做的做好。”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克里森问道。他想起了前两次进入龙穴的经历，有点闹仁疼。

可是他的心里容不得丝毫顾虑。他就是回到君临找人的，他必须找到母亲，找到瑞卡德，了却心中所有的遗憾。

“这是离龙穴里修女住的区域最近的教堂，这都空了，说明这一带大概没教会的势力了，他们应该撤到圣堂那边了。咱们就直接下去找呗。”

突然城外投石机投出的巨石凌空而来，砸碎了教堂的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