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它们了,大人,”汤姆。
克里森跳下河床,屈膝蹲了下去,翻过了一块石头。上面还是又干又暖的,但下面是潮湿泥泞的。“这水不可能干了很长时间。”他站起来,把那块石头顺手往一边弹向河岸,它砸进一个掉渣的土堆,冒出一股棕色的干土烟。“两岸的土地都裂缝,但中间又软又泥泞。那些鱼昨还活着。”
“我想起来了!帕尼基曾经叫你呆子克里森。”班尼斯大人把一卷酸叶子吐到了岩石上,阳光下它粘乎乎地闪着红光。“呆子们不该拼命动脑筋,他们的脑袋太他妈的笨,不适合这个。”
呆子克里森,脑袋像城墙一样厚。艾兰大人这话时它们曾经很亲切他是个和善的人,哪怕骂人时也是如此。而在棕盾班尼斯大人嘴里这些话听起来就变了味。“艾兰大人已经死了两年了,”克里森。“而我叫高个克里森大人。”把拳头揍上棕色骑士的脸、把那些发红的烂牙打成一片片是种极大的诱惑。棕盾班尼斯也许不是好惹的,但克里森足足比他高出一英尺半,而且还要重出四石。他也许是个呆子,但他有个大体格。有时候他就好像会在维斯特洛一半的门上撞到头,更不要提从多恩一直到颈泽每一家客栈的每一根横梁。汤姆的哥哥伊蒙曾在旧镇给他量过身高,发现他差一寸就是七英尺但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从那时到现在他可能又长了。克里森唯一做得确实好的事儿就是长个子,老头曾这么。
他回到“雷鸣”身边,又一次上了马。“汤姆,带上酒接着回坚定塔去。我要去看看究竟这水出了什么事。”
“溪水干掉这事什么时候都有,”班尼斯。
“我只是想看一看”
“就像你看那石头底下一样?不该去翻石头,呆子。你从来不知道什么会爬出来。在坚定塔我们已经给自己弄到了好好的稻草垫子,能吃到鸡蛋的日子比吃不到多,除了听废物大人唠叨他曾经多了不起也没别的事。我,就这样多好。溪干掉了,就这么回事。”
克里森之固执是无以伦比。“尤斯塔斯大人正在等他的酒,”他告诉汤姆。“告诉他我去了哪里。”
“我会的,大人。”汤姆用力拉了拉“学士”的缰绳。骡子的耳朵痉挛了一下,但立刻又迈开了脚步。它想要摆脱掉背上的酒桶,克里森无法责备它。
溪是向东北方流的,因此他让“雷鸣”转向了西南。当班尼斯赶上他的时候他还没走出十几码远。“我最好来看着你,好让你不被吊死,”他把一片酸叶子塞进嘴里。“过了那一片沙柳,整个右岸都是蜘蛛地。”
“我会走在我们这边,”克里森不想跟冷壕堡的那位夫人惹出任何麻烦。你在坚定塔会听到关于她的种种坏事,她被叫作红寡妇,因为她埋进土里的那些个丈夫。老驼背山姆她是个巫婆,是个下毒的,而且还更糟。两年前她派自己的骑士过河来抓一个奥斯格雷的人,因为他偷了羊。“当我们的老爷骑马到冷壕堡去要人,人家告诉他到护城河底下去找。”山姆曾。“她已经把可怜的戴克缝进一袋子石头给沉下去了。在那之后尤斯塔斯大人收了班尼斯大缺手下,好让那些蜘蛛别来他的地盘。”
“雷鸣”在炎炎烈日下保持着缓慢稳定的步伐,空蓝得无情,到处都看不到一丝云。溪一路在石丘和无人理会的柳树间蜿蜒,穿过光秃秃的棕色丘陵和长着已死或要死的谷物的田野。从桥开始往上游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正骑着马走在一片叫做瓦特树林的奥斯格雷家森林边上。远远看去那一片青翠很诱人,叫克里森满脑子都是荫凉谷地和潺潺溪的念头但当等他们走到树林时他们发现那些树瘦弱参差,枝条下垂。一些大橡树正在落叶,而一半松树都已变成和班尼斯大人一样的棕色,死掉的针叶在树干下环成一圈。越来越糟了,克里森想。只要一个火花,这就全会像火绒一样烧起来。
然而此刻切凯河沿岸树林下乱蓬蓬的草丛仍然长满刺藤、荨麻,还有一丛丛白石南和柳树。他们没从其中挤过去,而是穿过干河床到了冷壕堡那一边那一侧树木都已砍光做了牧场。在烤焦的褐色草丛和凋谢的野花中间,一些黑鼻子的绵羊正在吃草。“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动物比绵羊更笨,”班尼斯大人评论道。“呆子,想想它们是不是和你算亲戚?”克里森没答话,而他又笑出了他的鸡笑。
又向南走了半里格,他们遇上了那水坝。
它不像这类东西通常那么大,但看起来很结实。两道牢固的木栏被投下去横跨两岸截断溪流,用的树干还没剥掉树皮之间的空间填满了土石,压得紧紧的。水坝后面水流正漫出河岸,漏进一条从前在威博夫人田里挖出的水渠。克里森在马镫里站起来,好看得更清楚一些。太阳在水面上的反光显示了二十多条水道的存在,它们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就像一张蜘蛛网。他们在偷窃我们的溪水。这景象让他充满了愤怒,特别是当他意识到那些树肯定也是从瓦特树林里砍来的。
“看看你来干了什么吧,呆子,”班尼斯。“偏偏就不肯承认溪干掉了,不。这开始可能还是水的问题,但它会以血来收场。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和我的。”棕色骑士拔出了剑。“好吧,现在什么也没用了。你那些该打雷劈的挖地的家伙还在,我们最好让他们懂得害怕。”他拿马刺一蹭那矮马,从草丛中疾冲过去。
克里森别无选择,只有跟上去。艾兰大饶长剑在他胯上起伏,那是一柄笔直的好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