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花园可算是府中的一大特色,花园中间有一座华美精致的大凉亭,丛丛簇簇的鲜花把凉亭围在中间,每天都有人来修剪花枝和擦拭凉亭。
这里的下人最多,自然是最惹人注目的地方了。
这一路上只得林厨娘杀猪般的嘶喊声:“我是夫人的人,你们放开我……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是夫人让我给小姐下药的,奴才知错了,求小姐饶了我吧……”
林厨娘的动静引得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看起了热闹。这事自然也传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锦春苑里,李氏心情大好,拿了一颗晶莹如玉的葡萄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想必这会儿秦仙儿已经用过早膳了,自己只等着她暴毙的好消息了。
这一等,好消息没等来,却接到丫鬟报信,说林厨娘已经闹得满府的人皆知她要毒害秦仙儿了!
李氏脸色铁青,手中的葡萄不知何时被攥的稀烂,她抓起桌子上的白玉瓷杯,狠狠的砸摔在地上,心里咒骂着林厨娘。
平日里看林厨娘挺精明,怎么这关键时候这么不顶事,连个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
李氏怒声吩咐道:“环儿,去花园把林厨娘押回来!”
眼下最关紧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处理了林厨娘。
这时候卫宜也匆匆赶来,秀眉紧蹙,面带疑惑的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咬牙切齿的道:“还不是秦仙儿那个祸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林厨娘发了疯似的指认我。”
发疯?李氏突然灵机一动,对呀,林厨娘疯了,谁会计较一个疯子说的话。
“娘,你可要千万小心卫稚呢,老夫人都在她那里吃了哑巴亏。”卫宜一脸担忧的望向李氏,心里却责怪着李氏竟然没把秦仙儿弄死。
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李氏使劲擦着掌心的汁水,仿佛秦仙儿就在她手中。
她恨卫稚的母亲温氏,每当看到温氏与卫向江站在一起伉俪情深时,她都会嫉妒到发疯,若不是温氏,老爷怎么一月才去看她一次,若不是温氏,老爷为何每次都对她冷淡相对。
虽然温氏在几年前就死了,可每当她看到秦仙儿那张与温氏像极了的面容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温氏,就好似温氏一直围绕在她身旁一样。所以她厌恶秦仙儿,厌恶到极致就是恨不得她死。
李氏把帕子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目光中的恨意久久难平。
环儿的手脚也利索,不过多时就和婆子们一起把林厨娘带来了。
李氏悄声吩咐环儿把林厨娘处理掉,然后让下人传话出去,就说林厨娘是自己发了疯,自己走到井边失足掉了下去。
卫宜低着头,眼神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戾气,所有人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
不等老夫人差人来请李氏,李氏倒是乖觉,主动先去老夫人那里承认错误。
“儿媳怎的也没想到,这林娘竟然脑子有毛病。平日里不觉得,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犯了毛病。”李氏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脸委屈的说着。
“这像话吗!现在府里到处都在说你的不是,若是传出去了,你侯府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这个主母的位置还能坐的安稳?”老夫人说的激动,一时血气上头竟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身侧的卢嬷嬷赶忙拿着一个小瓷瓶,放在老夫人的鼻下。
“母亲您当心身子。”李氏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脚边,头上的流苏花簪跟着颤悠起来。
李氏低下头,又道:“说来这事也怨媳妇,本是同情林厨娘家人亡故,这才让她进府里做些事的,却没查清林厨娘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都是儿媳的错,还请母亲责罚。”
“这事我不管你有没有做,自己想法子把风头压下去,要是影响了侯府的声望,你这个主母的位置也别坐了!”老夫人喘着气,压抑着胸口的一团火气怒视着李氏。
“是,媳妇知道了。”
秦仙儿懒懒的斜依在软塌上,翻读着手中的书卷。
林厨娘被劫走,后果怎么都与自己无关,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李氏要害她,至少李氏以后就不敢明面上跟她过不去了。
老夫人那方既然没让人叫她过去问话,那就说明老夫人根本不想管这件事,她也没必要主动闹到老夫人那里,反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了了之。
倒是表小姐文盼积极,听说这件事后第一个赶来了青册苑。
“二表姐,你没事吧?”文盼头上戴着的金串珠子随着她的步子叮当作响,她看秦仙儿淡定的翻着书卷,并不像是刚受过惊吓的样子。
“我能有什么事,这不还好好的坐在这呢吗?”秦仙儿搁下书卷,对文盼露出一个灿烂是笑容。
文盼本是想来看秦仙儿受惊后狼狈和恼羞成怒的样子,却没想到她能如此淡定。一时间她尴尬的立在一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所幸还没等文盼开口缓解气氛,四小姐卫瑜也幸灾乐祸的来看热闹了。
“二姐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饭菜里被下毒都能提前知道,莫不是你自己下了毒来冤枉母亲的吧。”卫瑜话里带着刺,讥讽着秦仙儿。
秦仙儿淡然抬头,冲她莞尔一笑:“四妹,说话前多想想。人没学问不要紧,但是要有脑子。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冤枉母亲?”
“四表妹,你不要乱说二表姐,二表姐若是真冤枉了表舅母,不用大家胡猜,老夫人自会找上她的。”文盼轻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文盼心下呵呵一笑,不愧是庶女,这个四小姐真是个没脑子的。
李氏若真是被冤枉了,秦仙儿怎么还能淡定的坐在这里看书,估计早就被老夫人叫去问话了。
卫瑜一抬眸便看到一身玫红色华服的文盼,那繁琐富贵的金饰看的她直眼红,心里一阵翻腾,嫉妒的要命。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表小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凭什么吃穿用度都比她好。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侯府的事评头论足?别以为你现在在侯府,就真是侯府的小姐了。”卫瑜忿恨的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盯住文盼头上的金珠子。
文盼哽塞,当即红着脸低下头,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不愿被别人瞧不起,不想总被人说起她的身世。院子里的丫鬟若是问起她家乡的事情,都会被她狠狠地掌掴惩罚,直到她们畏惧,不敢再在她面前乱说话。
“四妹,你是狗吗,怎么不论见到谁都要咬一口?”秦仙儿勾着红唇冷笑。
“你,你竟敢骂我!”卫瑜指着秦仙儿气得瞪直了眼睛。
“怎么,我说错了吗,刚刚的那些话你敢在老夫人面前再说一遍吗?”秦仙儿偏头质问。
卫宜怒冲冲的注视着秦仙儿,这话她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一个字。
她一肚子怨气:“二姐你可别忘了,我们才是侯府的人,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
“你还知道你我都是侯府的人,怎么你刚刚污蔑我时就没想到呢?”秦仙儿拿起手边的清茶淡淡的抿上一口。
卫瑜一时哑然,她只是嫉妒秦仙儿,不想让秦仙儿好过,所以处处针对她。
卫瑜指着文盼,红着脖子狡辩道:“二姐,我可是为你着想呢,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上次可是瞧见她把一个丫鬟的腿打折了,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你还护着她。”
文盼身躯微微一颤,惊得五雷轰顶,心里一阵慌乱。她责罚下人时都是关了门教训的,怎么能被卫瑜看到了。
“没有,不是这样的......”文盼忙摆手摇头否认。
“那你说丫鬟红儿的腿是怎么瘸的?”卫瑜轻蔑的看向文盼。
红儿是她院子里丫鬟的同乡,想知道这些事简直易如反掌。表小姐到底还是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了祸根。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秦仙儿瞥了两人一眼,揉着嗡嗡作响的太阳穴。
秦仙儿本无意帮文盼说话,只是看不惯卫瑜爱挤兑人的行为。眼下两人嚷嚷的秦仙儿直心烦,她索性下了逐客令。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秦仙儿却也无心再翻读书卷,干脆躲在了书房里研究自己的宝贝药材。
“小姐,夫人刚让人来送了赏赐,说林厨娘本来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惊扰了小姐她也过意不去,便给小姐送了一对东海的珍珠镯子。”
秋满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镶着满珍珠的金镯子。
“先收着吧。”秦仙儿头也不抬的碾着手里的药臼。
这件事李氏压着,老夫人顶着,她就算再闹腾也起不了什么浪花了。
秋满现在也习惯了秦仙儿总是研究草药,只当自家小姐是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事。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中秋宫宴。
天色刚泛着鱼肚白,秦仙儿起身打了个呵欠,让秋满帮她梳妆。
中秋宫宴设在白天,也方便了大臣们晚上能与家人们一起再聚。
秋满摸清楚了秦仙儿的喜好,从衣橱里挑了一件暖橘色连珠对襟衣裙,又配了一副赤金红宝石的头面。
镜中,只见秦仙儿绾着流苏髻,云鬓里插着折枝镶红宝石的珠花,盈盈若水的桃花眼微阖,情致两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