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南方受灾严重,永安帝派襄王南下救灾,朝中剩下太子、秦王、玄王和刚册封为垣王的六皇子萧景荣几人。
萧景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探到了张太医的口风,得了信儿迅速叫了秦仙儿过来。
桌上特意摆了一壶泡得香浓的好茶,两只茶杯里蕴出白色的雾气然后消失在半空。
秦仙儿进了屋子,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直直地走到萧景珩身旁:“王爷,张太医那边说什么了?”
萧景珩松松垮垮的披了件外衣,露出深邃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勾着前襟往上提了一下,温和的笑道:“张太医说他知道秦府灭门的真相。”
虽然来的时候秦仙儿在升起过这个念头,但此刻听萧景珩这么一说,她整个人还是不由的僵硬住了身子,竖起耳朵静静等着萧景珩接下来的话。
“太子并非是皇后所出。”
二十几年前,后宫有一迎妃,生得娇人美艳,性子软腻恬静,是皇上的心头挚爱兼红颜知己。
迎妃怀孕没几天,后宫就传出了皇后也有身孕的消息。两人生产在同一天,迎妃生产时气力不足,小皇子出生后面色苍青,亏得秦太医及时救治,才渡过了难关,那小婴儿左肩上有一块褐色胎记。
就在小皇子三岁那年,皇后指证迎妃与宫中侍卫私通,说那小皇子不是龙脉,而太医滴血认亲确实证明了那孩子不是龙脉。
随后,迎妃与那孩子一起被处死。
秦太医那日为太子看病,正是瞧见了太子肩头的胎记,才认出来他是迎妃当年的孩子,并非是皇后所出。
说到这里,秦仙儿自然也明白了,迎妃的孩子八成就是皇后替换的,而皇后当年有没有身孕都不好说。
“张太医是如何知道这些的?”秦仙儿僵硬着嗓子,又沙又哑的问道。
萧景珩从怀里飞出一封书信,落于秦仙儿手中,秦仙儿看着这封已经开了口的信,翻出了里面的纸张,秦鸿云熟悉的笔迹跳进她的眼眸,让她的心又痛了几分。
看着她这个样子,萧景珩虽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但是也不想隐瞒她:“秦太医当时看到了皇后的异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留了一封书信给张太医,交代他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就把这封信交到秦家人手中。可是他也没想到,皇后竟灭了秦家一门。”
秦仙儿的心隐隐抽痛,她垂下头,鼻子和眼睛泛着微酸,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皇后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赔上了性命帮她隐瞒?已经知道的有死去的秦府一门、迎妃还有那个无辜的孩童,但是背后可能还有无数的宫人为此被灭口。
她恨红了眼,攥紧衣裙,却无能为力。杀人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不过是一介草民,连碰都没法碰到她一丝。
“张太医为何不拿着这封信去面圣?”秦仙儿沉痛的问道。
“张太医还有一家老小,他怎敢去冒着个险?”
秦仙儿哑然一笑,是了,为这件事情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张太医没必要再去以身犯险,连累了家人。
“你是怎么得到这封书信的?”秦仙儿抬起通红的眼眶看向萧景珩。
张太医为人警惕又谨慎,萧景珩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他那里得到消息,着实让秦仙儿惊讶,但是她却不怀疑萧景珩的能力。
“张太医是襄王的人,我跟襄王做了一个交易......”萧景珩说的漫不经心,好似只是给襄王了一颗糖那样简单。
秦仙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带着些乞求道:“我想进宫面圣,你能帮我吗?”
四目相对,萧景珩沉思了片刻,道:“此事你不宜掺合,毕竟你身后是宣平侯一府。交给我吧,总归这案子归属于我。”
秦仙儿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她如今顶着卫稚的身份,确实不能亲自为秦府报仇,就算宣平侯的每个人对她都不好,她也没必要拉着一府的人去送葬,谁知皇后有没有留后手。
她只觉得自己很是没用,查案一直借于萧景珩之手,连报仇这种事也不能亲自去做,她一时间又迷茫又无助。
萧景珩瞧着她那模样实在心疼人,拿了只雪白的软帕,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秦仙儿一愣,满脑子都是皇后和秦府之事,再无力推开他,任由他帮自己擦着眼泪。
“这件事我来才帮你处理。”那柔和的嗓音荡漾在秦仙儿耳旁,仿佛浓雾中的一盏明灯,让人安心又有了希望。
“王爷,谢谢你。”只是秦仙儿目前为止唯一能说出的话。
萧景珩攥了攥拳头,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走去窗边推开了窗子,明亮的阳光斜刺进屋子,让整个屋子又亮堂了几分。
南下的一支军队,襄王闭目养神坐于颠簸的马车之中,手里摩挲着一块腰牌,这块腰牌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的光泽,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一个“玄”字。
这便是两人的交易,腰牌是南封城的存粮仓的开仓钥匙,也是一支百人隐卫队的发号令。
存粮仓是萧景珩暗养在南下的隐卫存封的备用粮,足够挺过城中百姓几天的渡难期,等到朝廷救济的物资到达。
而这支隐卫队更是能压制住暴动的百姓,为他减轻一份压力。
用张太医的无关紧要的密事换取一块实用的腰牌,对于襄王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他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的一句话,是萧景珩那句:“这件事或许能推翻太子,对你我都无害。”
太子知道永安帝最看重的是他,这一路上已经来过了两拨刺杀的人,所以他对太子是死对头无疑。
只是区区一桩秦府的旧案就能推翻了太子,未免有些大放厥词。
秦仙儿在府里一直消沉着,期间又有几户人家来提亲,却皆是因为府中走水而匆忙离去,一时间城里人都避讳了宣平侯府二小姐的亲事,无人再登门提亲。
秦仙儿无心操管此事,却是急坏了老夫人,真是邪了门,只要跟秦仙儿有关的亲事,定会出了意外。
而李氏乐得开心,她巴不得城中无人跟秦仙儿提亲,她好打发了秦仙儿嫁个农户受苦去。
就在满府都操心秦仙儿亲事时候,却又传来了一个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