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夏四季心里疯狂输出一系列骂人的爽词。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呵呵呵呵，顾医生，你真幽默。”

并不幽默的顾医生低着头看着强行自圆其说的夏四季，自认为悲天悯人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对智障人士的关爱。

很明显，夏四季并不需要这份多余的爱，她迅速收拾情绪，假装淡定：“借过，顾医生。”

她把“医生”这两个字咬的格外用力，嘿，听见了吗？我们现在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搞搞清楚。

他倒是罕见地笑了一下，夏四季心里一哆嗦。顾盛之很少笑，一笑起来很有些斯文败类的气息。

夏四季不知道顾盛之这会儿为什么笑，她担心地想，这里有没有监控？他不会一棒子把我敲晕，拖回去炖肉吃吧！

顾盛之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笑得不合时宜，脸孔一秒板回去，问：“你有时间吗？”

夏四季被他变脸绝技弄得一时接收无能，看他表情认真，不像临时起意，夏四季问：“干什么？”

她暗下决心，不管一会儿顾盛之想让她干什么，她都要找借口推掉。前女友还是当死人比较好，可不能动不动就诈尸。估计江百合看到他们在这里，弄死她的心都有。

“孙湛今天晚上跟他女朋友求婚。”

夏四季哑然，拒绝的理由就滚了滚，落回了肚里。

跟顾盛之分手后，她就刻意疏远了很多人。这几年的同学聚会，她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了。

孙湛给她打过电话，也在她QQ上留过言，她一狠心换了电话号码，劝说也好，安慰也罢，她都不太敢去听。因为怕自己后悔，求复合求原谅太难看了。她追着顾盛之跑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认清现实，彼此放过。再回头纠缠，实在无益。

所以，对孙湛，夏四季还是有分愧疚的。人家又不欠她什么，她凭什么给人家甩冷脸子。

“我去。”她说。善良不允许我这么铁石心肠，夏四季安慰自己。

虽然答应和顾盛之一起去，但夏四季还是很有原则地全程木着一张脸，以此掩饰自己重遇顾盛之后内心的跌宕起伏。

顾盛之的脸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穿制服时是禁欲系的撩人不自知。现在穿正装，极其突出了他的身材优势。再看那张脸，眉眼一如初见，只是眼中岁月沉淀，便多了分沉稳干练。

从前，她常常去顾盛之学校跟他一起泡图书馆，就坐在顾盛之对面。顾盛之看书，她看顾盛之。

有时候顾盛之被她看得发毛，问：“你看什么呢？”

“看你啊，顾盛之，你怎么这么好看，认真的时候格外动人。”

顾盛之最多回她一个白眼，或者干脆理都不要理。于是他继续看书，她继续看他。

这一刻，夏四季不愿再多看一眼，这么好的人，终是错过了。

顾盛之摆开架势一心专注开车，夏四季也不愿多说话。又赶上堵车，也不知道全国是不是都这样，从早堵到晚。

幸好，顾盛之点开了广播。

“出道二十年，一如既往是少年。这周五月天演唱会完美落幕，我们为你送上一曲如烟，为这个即将过去的夏天，为已经逝去的少年。”

“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熟悉的旋律响起，夏四季一瞬间恍神，不知该作何反应。如烟啊，顾盛之会边弹边唱的如烟。

“咔哒”一声，音乐消逝，夏四季勉强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顾盛之把车停到路旁，说：“那边不好停车，走过去吧。”

夏四季点点头，跟着顾盛之往前走。不同于刚才的繁华，这条街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夏四季有些懵，这里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

当那股熟悉的味道飘过来时，夏四季才骤然想起，这是顾盛之学校的西门老街。

曾经，夏四季对X大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学校里的每一条路，学校外的每一种小吃。她白天坐公交车来，晚上坐公交车回学校，每天坐的公交车站牌就在这里啊，刚才怎么就没认出来啊。

要不是路边麻辣烫的味道太熟悉，夏四季差点儿认不出来。

她爱死了西门老街老树下的这家麻辣烫，只是顾盛之很反对一切三无产品。

那个时候，夏四季总是想尽办法不让顾盛之送她离开，因为那样就可以打包一份麻辣烫回学校吃。

她忘不了那一次，她一边吃着一串甜不辣，一边等老板娘打包。好死不死，她的手套忘顾盛之衣兜里了。顾盛之追出来给她送手套，就看见像仓鼠一样偷吃的夏四季。

夏四季看到顾盛之拧在一起的眉，吓得连打包的麻辣烫都没顾得上拿，畏畏缩缩地去跟顾盛之发誓再也不吃了。

不知道那家店现在还有没有在开，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当着顾盛之的面吃个够本。

老天爷似乎也想给她这个机会，暖融融的灯光，深夜摆摊的老板娘，浓郁扑鼻的串儿。

夏四季对顾盛之说：“我饿了，晚饭没吃。”她说完，就朝摊子走过去，准备看顾盛之无奈吃瘪的表情。

顾盛之随后跟过来，站在一旁，夏四季端着铁盘子选串儿。一边选一边想，顾医生还真沉得住气，果然分手后就不能正大光明地干涉她的饮食自由了。

“呀，同学，好久没来了吧！”老板娘惊喜的声音吸引了埋头苦吃的夏四季，她抬头看顾盛之，这老板娘认错人了吧？

谁知顾盛之微微颔首，“是好久。”

夏四季签子掉在地上，顾盛之原来你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啊！

“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走。”顾盛之问。

夏四季拿纸巾抹抹嘴，赶紧说：“好了好了。”她边擦嘴边拿着两串，准备付钱。顾盛之却先她一步把钱交了。夏四季还没矫情到因为几块钱和顾盛之撕扯，她等顾盛之付完钱，就和他一前一后往学校走去。

夏四季有些不爽。没看到顾盛之被她气得鼻子歪，倒是顾盛之把她吓一跳。在她的记忆里，顾盛之的洁癖在他升入医学院后从轻微提高到了中度。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傲娇个什么劲，既然喜欢，何必压抑，大家一起来啊！

“顾盛之，原来你也好这口儿，维护人设很艰难吧！”夏四季把最后一串递给他。

“我不吃。”顾盛之拒绝。

“那你以前买串儿做什么，留作纪念吗？”夏四季忍不住小声吐槽。

顾盛之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