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夏四季望着眼前巧笑倩兮的韩诗茵，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如果完全遵从本心，她的回答应该是：

介意，我非常介意，你可以滚了。

本剧终。

夏四季很想这么痛快地解决问题，可我们从小被教育要待人友善，要大方得体。

教养这东西可不管你多想面前的人立刻从地球上消失。

林沐沐咬着嘴巴里的天妇罗，在夏四季和韩诗茵两人间来回看了看，识趣地放下筷子对坐在隔壁的风弈说：“风弈，可以陪我去下洗手间吗？”

风弈起身：“好的，夫人。”

“听说，你和顾盛之复合了？”韩诗茵落座后倒很爽快，一改前几次见面的黏黏糊糊，直接发问。

“是。”夏四季实话实说。

“听说，是你主动联系他的。”韩诗茵说这句话时，语气就很不好听了。

“对。”夏四季腹诽，你听说的事情还真不少，平时正事不干，光打听顾盛之的一举一动了吧！

“我也觉得依照顾盛之的性格绝对不会回头找你。”韩诗茵眼神不屑，一改她平时的娇怯柔弱。

“他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夏四季回道。

韩诗茵听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夏小姐是在向我炫耀？”

夏四季耐心告磬，实在不愿再跟韩诗茵废话：“无意冒犯，我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韩诗茵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那我也来实话实说两句，你唯一比我占优势的也不过是比我先认识了他。年少无知的时候，很多选择都是被动的。”

气氛有些尴尬……

“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分手吗？根深蒂固的矛盾和分歧不会因为一次复合消解，何必要等到矛盾爆发，再一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两个人都难堪。”

这些话想必放在韩诗茵心里很久了，她今天一股脑说出来，脸上带着三分哀怨七分恨意。现在只有两个人，她对夏四季的厌恶终于不必再掩饰。看夏四季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只趴在蛋糕上的苍蝇，死活都是恶心。

夏四季气极反笑：“这些话你可以说给顾盛之听。毕竟，韩小姐，我们不熟。”

韩诗茵听了夏四季毫不在意的回答，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恼羞成怒：“你觉得你懂顾盛之吗？”

夏四季挑眉，这个问题有些超纲啊，我该说懂还是该说不懂？

看着无言以对的夏四季，韩诗茵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快意：“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特色，医生超负荷的工作量，强大的工作压力，是外界难以理解的。”

这不都是废话吗？夏四季想，你吓唬谁呢？

“韩小姐，人活在世上，有谁是容易的。如果不做医生就无法理解医生的压力，是不是不做警察也无法理解警察的压力，不做程序员也无法理解程序员的压力？是不是我们所有平凡的普通人都要在本行业内恋爱结婚，才符合你所说的理解。”

韩诗茵嘴角挂出一丝轻蔑：“可惜顾盛之不是普通人。你觉得骄傲如他，会一辈子甘心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吗？现今的大环境，单纯靠专业技术、科研能力，你觉得他能走到他想走到的位置吗？”

夏四季以前也听说过一些有关韩诗茵家庭背景的传闻。以前都说官二代，现在好像流行什么学二代。韩诗茵父母都是医学领域的大牛，做他们女婿至少在学术圈站稳脚跟能比别人容易一些。

可惜，就像韩诗茵说的，顾盛之不是普通人。

就在这一刻，夏四季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韩诗茵这些年苦追顾盛之不得的原因。

“顾盛之的骄傲不在于他最终走到了哪个位置，而在于不管他立于何处，都是他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达到的。”夏四季觉得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很想知道，在我和顾盛之分开的这三年多时间里，韩小姐为什么没有好好抓住机会？”

韩诗茵脸色惨白，夏四季击中了她的痛处，不是没去尝试过，而是尝试过根本没用。

看着韩诗茵失魂落魄的背影，夏四季咬了一大口天妇罗。哎，错过最佳赏味期了。不过，吃饭本来就是吃的一种心情。

因为实在太喜欢，所以可以原谅这一点点的不完美。

林沐沐把脸从屏风外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极为淡定的夏四季。

“你这心里素质够可以的啊，敌军的战书都下到城门了，你还能吃得下喝得下？”

“不然呢，打电话给顾盛之，向他哭诉他的绯闻女友来砸我场子了，让他帮我报仇雪恨？”

“你家顾医生也不像是脚踏两条船的人啊，这姐们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回家路上去，夏四季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和顾盛之之间究竟差在哪里，会让那么多人坚定认为他们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是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人，只是一路走来，都处在这种被大家唱衰的感情里，真的真的有点丧。

今年的雨水很少，入冬后只飘了几场冻雨。现在飘着的雪花才是严格意义上今年的第一场雪。

夏四季坐在楼下的健身器材上，双腿慢悠悠地蹬着地。旁边的位置上，被她放了一个刚刚团成的小雪人。

雪还未下大，实在堆不成雪人。她从绿化带里收拾了点雪，小心地团成两个雪团，捏在一起勉强成了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小雪人。

夏四季拉了拉自己的毛线帽子，对着小雪人说：“顾盛之啊顾盛之，你为什么要这么优秀，让我追得好累啊！”

顾盛之小雪人当然没有回答她。

夏四季伸出手指戳它：“快跟我道歉，说你错了，不该惹来这么多桃花债。”

顾盛之小雪人毫无反应。

“顾盛之，你真是一块木头啊！我跟木头生气，傻不傻？”

夏四季把小雪人捧在手心里，亲了亲雪人的脑袋：“这一次，我原谅你了。下一次再犯，我就把你吃掉。”

她临睡前，给顾盛之发了一条微信：“你看到今年的初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