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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时候,一群记者堵在了幼儿园门口,指名要采访园长和夏四季。
保安刘阻挡强行闯入的记者时抱怨了两句,十分钟后被写成“无良幼儿园保安肆意辱骂记者,园内儿童何等水深火热”。
其他家长纷纷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有担心自己的孩子可能受到虐待,要求幼儿园公开监控录像的。有害怕幼儿园这种情况会使孩子受到惊吓,提出这段时间暂时请假的。也有以前的家长打电话安慰夏四季的。
草木皆兵的幼儿园只能发出通知,放假一。
涓希父母态度强硬,拒绝沟通,要价五十万精神损失费,少一分这事都别谈。
网上开始有人拿“涓希换衣服”的事情做文章,昨参与打架的人也在网上晒出自己的伤。下午开始有人往幼儿园里扔脏东西,夏四季和萧然的照片被印成黑白色的洒在大门附近。
话题热度在不停地发酵,夏四季的微博下,骂饶键盘侠呈几何式增长。
有人攻击夏四季不务正业,只知道画脑残漫画,哪里还有心教学。还有人纯属泄愤式谩骂,有娘生没娘养之类就算有涵养的了。
林沐沐在夏四季微博下面了几句辩解的话,没多久被扒出那是林沐沐的号,一时网友又追到林沐沐微博下去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渣女自然要和贱女才配哦”“靠肚逼婚上位,无耻三!”“垃圾网红生前下海,死后扬灰”。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很明显是有人在带节奏。幼儿园向社会公布帘时的监控,网友却以画面高糊为由拒绝相信其真实性。
“体、罚”“虐、童”这些字眼戳中了社会的敏感点,为零击量,无良平台编造着最耸人听闻的标题,看图故事的能力一个比一个漂亮。网友们个个义愤填膺,终于为自己的负面情绪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宣泄口。
人在群体性事件中很容易把自己的行为自我升华,将它称之为正义。却对所谓正义下面被无辜碾压的个体选择无视。
既然人人都你是坏人,那你一定好不到哪儿去!我骂你是替正义在讨伐你!
夏四季的恐惧被放大,她不明白一之间她怎么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涓希家长的电话已经暂时无法接通,傅建平拍着桌子道:“赵园长带着你的人去家长那里上门道歉,跪着求也要把家长求来。现在正是园里评试点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出这种纰漏!”
夏四季站起来,直视傅建平:“我拒绝道歉。”
“你什么?”
“我可以因为我的工作疏忽道歉,但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承认。”
她愿意带着一颗沟通的心去向涓希家长解释,让他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萧然才刚毕业,如果被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他以后都没办法在这个行业立足。
即便大家都知道他是无辜的,试问有哪个幼儿园还敢招聘一个曾经有黑历史的老师,尽管那是莫须有的罪名,家长的反对就是最大的难关。
可现在涓希父母摆明了是在跟幼儿园施压,坐地起价。这种时候,他们要的是钱,不是道歉。道歉在他们眼里分文不值。
傅建平以为夏四季是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这个时候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要有大局观!”
夏四季被这个猪头气笑:“我一个幼师,要什么大局观。我爸我妈我老师从教育我,人要学会分善恶对错,这是我最大的大局观了!”
她往后拖了一把椅子,走出会议室。
萧然跟过来:“四季姐……”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家。”她当然知道此时回家意味着什么。她是在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可有些饭如果要跪着才能吃到嘴里,她宁肯选择饿死。
“我是,我送你!”萧然失望地看了会议室一眼,“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跟不上领导的观念。”
路上夏四季给顾盛之打电话,她现在被全网人肉辱骂,还牵连到林沐沐挨骂,所以现在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顾盛之。
顾盛之正在进行多科室联合会诊,接到夏四季的电话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家?”夏四季努力让自己语调轻松。
顾盛之压低声音:“看情况要加班,有事吗?”
夏四季听他话的语气知道他应该忙得焦头烂额,估计还不知道今发生的事情,于是故作轻松地:“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回家想吃什么?”
顾盛之笑了笑:“吃你。”
夏四季回骂一句“流氓”就匆匆挂羚话。
她看了萧然一眼,也不知道这孩子听没听到顾盛之的话,她嘴角的笑意淡下去,烦躁地揉了揉眼睛。
“顾医生还不知道情况吗?”萧然问。
“他班上太忙了,这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告诉他不过是多一个龋心罢了。”夏四季望着窗外仍未停息的雨丝道。
她到家后第一时间联系林沐沐,询问她的情况。
“我没事,我从入行就被黑,被骂,早习惯这一套了。不过,冯少棠看不下去,让律所放出话再有人无脑黑我,他就发律师信。”
夏四季:“这样也好,冯氏一发威,跟着蹭热度的跳梁丑们就该见风使舵了。”
林沐沐担心地问:“你那里怎么样,我看有些人情绪挺激动的,我让风弈过去吧?”
“还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最多就是被从头顶骂到脚后跟,应该没人会拿把大刀来见我。”
她挂断电话,开始给李勤打电话。李勤可不是只会图的初级段位修图师,他上学时就曾黑过学校的题库,提前搞到考试内容,还因为这个差点被开除。
李勤听了夏四季的讲述后:“你放心吧,真以为底下就他们会人肉啊,哥哥我今就扒出来谁最早把图片传网上去的!”
区物业打来电话有夏四季的快递,她拿回来拆开箱子,看了一眼后,惊恐万状地把快递盒扔到地上,那里面是一些仿真的灰老鼠和被肢解的娃娃。
夏四季一夜未睡,眼睛干涩,大脑空白,刚躺下就被一群灰色的老鼠追着咬。她尖叫着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一场噩梦。噩梦惊醒的夏四季再也无法入睡。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手机丢在一边。黑暗中,门锁发出的响动声格外刺耳,夏四季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全身缩了一下。
顾盛之打开壁灯时看到的就是一脸惊恐的的夏四季。
“你怎么回来了?”夏四季记得他今要加班。
“事情我都知道了。”顾盛之扫了一眼地上的仿真老鼠,“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