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遥顿了下,她说:“你要吃了她?”她神经忽然反应过来,末梢传来一阵阵疼痛。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咆哮:“收起你的同情心!你这个小偷,是你抢走了我的容器,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有。”她小跑起来。脚步在漆黑的走廊里回荡:“我没有指手画脚的意思。”她有点明白了,黑雾的意思难道是他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自己夺走了他的身体?
她忽然有些愧疚和着摸不清的郁闷。不过对于黑雾明显一副算账的语气,她有些惴惴不安,这个世界远远比她想象的要真实和复杂,无论是魔法还是其他的超出她认知的能力,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空白,黑雾现在对付不了她,不代表以后也不行。但在这之前,她如果不掌握筹码,那么等待她的下场,肯定不会比这里的半兽人好多少。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从甬道里爬了出去。这个地下监牢地形复杂。当她感觉鼻尖的那种奇异的气味变得浓郁以后,许久没有说话的黑雾开口了,带着跃跃欲试的跳跃感:“找到你了。”
他的语气就像是那种三岁小孩蹲在地上玩蛐蛐的时候,用一种看爬虫的心态。同时肢体传来的感觉告诉路海遥,“他”很兴奋。
她看到在一个角落里蹲着的人形生物。那是一个远看就像拖把成精的物种。跟她想象中的恶魔着实不一样。emmmm,大概是没有那种杀伤力。除了头顶的两只小角,就是一张无辜的脸。她穿着的衣裙异常华丽。乌黑的卷发顺着头顶倾泻而下。浑身脏兮兮,破破烂烂。
“你.....”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个声音冷冷的开口,却不像她的外表。路海遥看到她叉着腰,像是观察着什么新奇的物种那样,带着审视的说:“地精?不像吧,我没见过你这么高的地精,而且你的皮肤也不是绿色,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你不会是精灵吧,你的头发真好看。”她说着,凑近了,想要去摸路海遥的脑袋。这女孩儿忽然兴高采烈的站起身来,她并不矮,只比她低一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五高。随着她的动作衣服布料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路海遥没来得及躲,就感觉到冰凉的手指重重的按在她的脸上。那个女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哦,你也不是活人。”她瞬间失去的兴趣,往后退了两步。
路海遥:“...”过于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她不忘记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快,抓住她,抓住她。”
她几乎可以想象黑影苍蝇搓手的模样。
当然,路海遥是正常人,是有伦理道德和三观的那种人,她看到背后的黑雾越来越浓烈,从她身体里蔓延出来。飘向对面的女孩。那女孩咧开牙齿说:“你想吃我?我劝你不要哦,我的肉可不好吃。”她嘴里说着惊悚的话,脚尖缩了一下。刚准备往后退就被黑影抓住了手指。那个声音垂更显得好整以暇:“我说真的哦。”
“啊!!”
她听到一种比土拨鼠尖叫还要惨烈的声音,吓得连忙抬头。正看到黑雾碰到女孩的胳膊,只划开一道口子,便被手臂上面的血液给腐蚀了,那血液就像是硫酸,随着接触地方”滋溜“的灼烧出白色的烟雾,滴在地上边凝固成液体金属的模样。以她为圆心的一圈黑雾都缩了回去。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徘徊着。
路海遥都有些替这个黑雾委屈了。它受到打击似的在耳边嘀咕个不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它不再接近女孩,转而缩进了她身后。飘忽的两个孔洞扩散了些,神似世界名画《呐喊》的扭曲表情。
她迟疑的说:“你没事吧。”
黑雾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它兀自哀嚎了一会儿,忽然扭头,雾气缠绕她的肩膀冲对女孩狰狞的说:“这是圣光的气息,你的血液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光明元素?”他半透明的雾气飘在半空中龇牙咧嘴。
女孩抬了抬脚,眼皮都没抬,她端起地上的灯盏转身就要走。黑雾又跳起来大喊:“杀了她,她要出去告密。”这个女孩的身上有着非常浓郁的光明元素气息,连路海遥都认为她应该是教会的一员。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另有隐情。她当然不能让这个小女孩去告诉教会的人。明面上她和黑雾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她连忙跟上去,拉住了那个女孩。黑雾安分下来。她说:“你也是被关在这里,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缘故,如果是你犯了罪,那么在其他人眼里你就是罪犯。他们不会信任你。如果你是被冤枉或者遭遇牵连才落到这里。那教会才是你的敌人。”她被女孩用力的推开。她尖叫起来。
“你闭嘴!我才没有犯罪。”
路海遥捂住耳朵。不想听到这个刺耳的尖叫。耳边黑雾凝结着一只胳膊懒洋洋的倚在她肩膀上:“啧,泼妇。”
此时,外面也许是天亮了,依稀有一缕稀薄的光线轻轻的落在甬道的墙壁上。众人抬头的时候,能看到极其微弱的阳光。在深邃的井下显得更加珍贵了。因为这里没有一处地方不是潮湿,冰冷,黑暗的。
小女孩终于停下尖叫,她愣愣的仰头盯着那缕灯光,仿佛眼前不是阳光而是闪闪发光的珠宝。她眼球里的阴霾随着这率晨光的折射而破开。连眼皮都没有眨,嘴里数着:“四十四…四十七….四十九…五十。“当她数到一百的时候,头顶笼罩的阳光终于落在了井底。她踩着满是脏污的池边,根本不在意身上华丽的绸缎被绿色的池水污染变色。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拥抱那缕有温度的阳光。然后走进了两步,就像是洗脸的时候那样仰起头,把整张脸都侵入在这光线之中。她黑色的长发在此时变得富有光泽。水渍沁润了头发,产生了许多晶莹的效果。而在这之后,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沐浴在纯净的光线中。那股神圣的气息更加强烈起来。
只是这里的光线依旧很稀薄,她费力的仰起头,也只能感觉到一小块的位置。在他身后,投影拉的更长了,漆黑的水面涌动。波纹甩动着漂浮的枯黄树叶,以及绿色的青苔。路海遥毫不违心的说,这是一个美人儿。此时此刻,她脸上表情比文艺复兴里面圣母像更温柔。只是没安静多久。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有什么的东西正在慢慢的和合上。
小女孩立刻变脸。她瞪着头顶。
有个声音说:“哟,又在这里?每天这都看不腻歪?“说完,就把头顶的盖子准备合上。那语气丝毫不把对方当作一回事。甚至夹杂着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嘲讽:“既然被关了那就好好祈祷吧。不过话是这么说,像你这样的生物怎么懂得神的旨意。好好呆在你的老巢吧。”
随着她的话语,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了。小女孩站在水里一动不动。像是跟脚下的淤泥水草一起慢慢腐烂。她的全身都没入黑暗。指尖的温度稍纵即逝。空气中来回着那声嘲讽,直到销声匿迹。
”受够了...“
她前一秒还在眷恋的注视着手。后一秒就绷不住了。飞快的水里爬出来。捡起地上的灯盏就钻入了身后的甬道里。透过通风道,能听道无数个地下生物的哀嚎。他们受到了攻击。并且不堪折磨,很多求饶,咒骂。和听不懂的语言嘀咕。路海遥感觉到那股神圣的力量越来越浓郁。她明白了。那小女孩一定是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对这些黑暗生物的作用,正拿他们泄愤了。怪不得那些生物很多都半死不活。
“在这里没有益处,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出去的口。“再呆下去唯恐那些修道士发现什么。
可能是受到刚才的一击,黑雾有点半死不活的。他说完,路海遥问:“不能从原路返回吗?我记得….”
她忽然想起什么。闭上了嘴,之前黑雾夺取身体掌控权的时候,这句身体才发挥出那种强悍的力量。但是黑雾受伤以后,就像是无法再跟她争抢控制权。靠她自己的水平。怎么可能翻得上去?她正这么想,就听见黑雾轻轻“呵“了一声。带着鄙夷的抽开手。
它将雾凝聚成类似实体的手臂,那只手臂托起她的右手,同时,她耳边的金发被微微吹拂起来。“现在看你能不能找到个导魔的东西了,这里一共有三个出口,北边,西北这三个位置。让我看看…..这三个地方都被放了光明法阵。如果用连珠弹?还是肢体爆炸?唔,依我看,先杀掉那个小混血比较好。“说完,那只完好的手臂受到控制,指尖长出了尖锐的指甲。她按住哪只手。“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把?再说,炸掉魔法阵不会引起外面的注意吗?”
她站起身,朝里面的甬道走去:“先去看看第一个出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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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监牢里,经过神术的洗礼,里面的生物更加奄奄一息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颓然的无力感。她穿过第三个出口。看到透过阵法后面的景象,那是教堂后面的彩色玻璃窗。艳丽的窗户折射出诡异而绚烂的色彩。
“显然不行。”她看到一半,黑雾就摇摇头。这个法阵毁掉的影响力不亚于炸掉一座修道,高额风险足以望而却步。
它对于魔法的理解远远高于她。因此路海遥没有任何意见乖乖行事。她转过头。正好看到一条破破烂烂的蛋糕裙出现在视线中。抬起头。那个小女孩抱着一只破烂的布偶蘑菇。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那个目光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她在很仔细的观察着她。一点一点,目光是要将她磨碎了。“你在找出口?”
她转过身就要走,因为体内黑雾变得极其焦躁,他对于女孩体内的血液耿耿于怀。当食物变成咬不烂的臭皮鞋,他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