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遥踩着棉花步过去。她的裙子只有膝盖那么短。所以她可以活动比较开。然而走过去的这几秒，她的视线放大的那些精美的花纹，复杂的魔纹，棺木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浓香，或许不是香气，那种香并不像新鲜的花朵水果香，而是带着时间沉淀的异香。

她做好了看到一幅可怖景象的准备，然而真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像是网球拍或者小提琴盒的那种弧形封闭盒子，材质暂时看不出来。形状则类似一个人的形，轮廓简化的只能依靠长度和比例大概猜得出来。

这是装人的？俑？

路海遥含糊的想，她眉毛皱起来，一旁的海曼不紧不慢的语气对她解释起来：“巫妖的容器，如果想要真正杀死巫妖是很难得，除非将它们的容器毁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表面的状态几乎能透过半透明的皮肤看到里面莹润的骨架。

“你们会把自己放在这种罐子里吗、”路海遥震惊了。就像东北人做酸菜那样。

“这是步骤之一，你可能不明白，这其中包括很多神秘学的内容，以及对魔法的运用，我曾经见过东方那些巫蛊师，他们将草药和巫术混在一起，延长生命。我亲眼见过，所以将这类巫术也运用在我对巫妖的研究之中。”

他说道，手指像是眷恋不舍的抚摸过棺木：“然后我发现....一些草药，对于巫妖身体的改变，是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你想要改变自身的脆弱，那么必须要冒险。”

路海遥静静的发呆，听着海曼学术科普，听他是怎么将自己的研究实践出来，那些匪夷所思的药材，那些精深奥妙的魔法法阵。还有他是怎么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只有真正的听到他的口述，才能明白世人的误解。那些赞美的，诋毁的强大魔法师并不存在，亲眼见到他的犹豫和纠结，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他曾经是一个普通人，也拥有和人一样的情绪历程。在他的叙述中，只有在决定牺牲某些东西的时候，他从没有犹豫过。

她指着自己，问道，这就是你原本的身体吗？这是路海遥最想不通的疑惑了。

”不是。“

路海遥”哦“了声，她确定了。这肯定不是。没有亲口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非常的纠结，不敢确信。

”所以...当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在最后关头，阵法被破坏了，你失去了你锻造的最强的巫妖躯壳，灵魂则是被关在了这具身体上？“

想到尤莱亚那个小畜生，海曼导师大人面孔狰狞，那是他第三个弟子，来自王庭的贵族少年，那头标志性的金发闪闪发光，跟他的天赋一样充满了表现欲他对自己态度非常恭敬，这就让出身不太光彩的海曼导师十分受用，他表现出对这位弟子的看中，那些出身显赫的贵族就更愿意吹捧他的地位，期待他能将自己的能力转化成相应的话语权，再王都的'政治圈子里指手画脚，

他告诉路海遥：“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不过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说，尤莱亚不是自恋狂，也不是花花公子，他是生长于上层社会糜烂的泥潭里一朵毒花，从进入魔法学院的时候，就开始打起主意。他能力不凡，迅速获得海曼的欣赏。在当时的院长促成下，他收了尤莱亚作为自己的弟子，并悉心栽培。

海曼的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地面碎裂的瓷器。那是表面经过细心处理的陶瓷，每一片上面的花纹与繁复诡谲的魔纹阵法浑然天成。这种工艺带来的视觉美感令人咋舌。紧接着，他继续捏起一片碎片，像是捏着一片恶心的虫类。

“巫妖的诅咒，究竟是诅咒还是强大的魔法，我无法确定，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这种怪物了。但是我依旧决定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而我的弟子，尤莱亚，那个小畜生也被我赐予这同等的荣耀，我要带领我的弟子们完成永生梦想。”他的语气忽然带着些许狂热过后的黯然，如同火焰燃烧过后的余烬。“

我告诉他们，巫妖的容器破碎，那么巫妖就会永远的消亡，尤莱亚带走了我的躯体，而我则是带走了他的容器。”

“所以....这是这具身体的容器吗？”

她捏着那块碎片问。“现在，你告诉我，我就要死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具身体的渊源竟然这么复杂，不是她，也不是海曼，而是那个叛徒尤莱亚的身体。金发的少年。

没有等海曼回答，路海遥的肩膀猛地松弛下去，她揉了揉眉心，眼睛里闪过一片无奈：“我觉得我好累，你不用安慰我。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如果那帮人打上来，她也不用反抗了，左右不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吗？

她想到自己死了可能回回到现实，并不担心，但是扭头朝着海曼，目光里有些犹豫的小声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海曼盯着她垂下去的头，只看到一个发旋顶上，那头金发在她的身上并不讨人厌。

等了几秒，她恍然抬起头：“你知道吗？你们这种把自己放在坛子里发酵的行为，真的很像我家乡那儿北方人做腌菜的做法。真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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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曼告诉她的话犹如死神的判决书，这让一直精神紧绷状态的人来说，似乎是松了口气。她不想提心吊胆的面对死亡，然而无论是近在咫尺的敌人，还是这地上关于她这具躯体的容器碎片。哪个都不是现在能够解决的。

然而：“我们走吧，你对这里应该比我熟悉吧，有没有什么秘密隧道之类的。”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股气站起来，对黑雾问道。对方似乎对她这种突然恢复的状态感到微微好奇。

路海遥自然而然的开口，她拍掉身上的碎屑装作轻松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不用管这些碎片了，我们能跑多远是多远，那个家伙虽然厉害，可总不可能天涯海角都找得到我们吧。“她抢先在海曼面前开口：

“如果你说容器碎了我也很快会死，但总比落在敌人的手里好些。”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