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蓝玥一行离开那间客栈之后又是如何到了蓝家祠堂呢?
目睹了整个经过,心里跟明镜似的铃木默默慨叹:“心情不佳的小主,撞上蠢蠢欲动的雪衣,再加上个呐喊助威的岸芷……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呐。”
尽管蓝家老家主寿宴在即,祠堂肃穆重地,依然是和以往一般的静谧。
月色清浅,庭前树影婆娑。
枝桠之上沉黑暗处,蓝玥枕着头歪趟着,雪衣在旁边扒着树干絮叨。
“诛灵族隔个两三年都要寻个缘由聚在一处,让自家小辈来较个高下。”
“那些个旁系小族都是抓着这个机会想和世家扯上关系,单纯点的只有想进族学的,野心大的嘛。便想赢得长老青睐,在世家族谱上挂上名。”
“诛灵世家这些家谱,向来是乱的很。”
蓝玥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树枝,顺便听她东扯西扯,只不过这人说了半晌也没个重点,她有些犯起困了。正想出声打断时,雪衣却陡然一改方才的随意,声音一冷。
“这些人,为了所谓的天赋使命,重灵力技法而轻血脉亲情,架着家族的形态样子,行着门派的江湖风气,满心戾气不辨善恶,算的什么世族大家。”
咔嚓,指间的树枝折成了两半,截口尖刺刁钻地挤进了血肉,生疼。
蓝玥不动声色松开手,轻笑出声:“你这满身的怨气都要冲天了。”
雪衣闻言一愣,俏生生的小脸上冷意刹然一退,只余几分怔然。
片刻,她肩旁一垂,面露怆意。
“雪衣,你为什么要承这个名,你自己还记得吗?”
蓝玥轻飘飘发问。
为什么?
她从来没有过名字。
颜雪衣想起她的侍灵,妖灵雪衣离开前的那些话。
就在今天,就在几里外的那条小巷,曾经那些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真相,突然被残忍地揭露开,像巨石一般猛然向她砸下,粉碎了她所有无知美好的期望和想象。
那一刻,晚秋的风竟然冷得刺痛极了。
从她记事起,身边就只有雪衣,那个妖灵,代替父母亲人陪伴了她所有的岁月。
她教她说话,教她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教她妖灵的生存法则,告诉她关于诛灵族的隐秘。
然而为什么,她分明是人族,为什么要像妖灵一样活着?
一切都只是因为。
她才是沧州颜家的大小姐!
只因为她是一个废物!
一个不能感应丝毫灵力的废物,是颜氏嫡系血脉的“耻辱”。
所以她被夺了身份,被夺走了名字,她的母亲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把她送出那个荒唐的家族。
而这一切她却一无所知。
十八年,她珍藏着一个可笑的姓,在心里隐秘地期盼着亲人。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最后连侍灵也没有了。
从前她也会想,如果能一直和雪衣那样生活,那有没有亲人其实也无所谓了。
可是,她的“亲人”竟连她的雪衣也要夺走!
雪衣离开那一刻,所有信仰、期盼也化作灰烬。
她一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除了……
她的侍灵留下的那个名字。
雪衣。
……
“你承了她的名字,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是。”
……
“雪衣,你为什么要承这个名,你自己还记得吗?”
“记得。”
为了记住珍惜的。
为了忘记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