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丽华说出的方法,白锦玉打了个寒噤,有那么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姐姐?”
苏丽华一声低唤叫回了白锦玉的魂,她僵了一瞬,很快地笑起来:“嗯,‘失忆’,我怎么没想到?嗯,这还真是一个以逸待劳的好法子。”
苏丽华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事,我也都一字不落记下了,兴许以后还会有用的。”
白锦玉客气地笑了笑,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姐姐。”
“嗯?“
苏丽华的视线徐徐打量了白锦玉一遍,试探地问:“如果,以后晋王殿下再遇到危险,你还会管吗?”
白锦玉奇怪地看着她,用手背探了探她靠上前来的额头,嗤道:“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苏丽华一瞬不瞬地看着白锦玉,目光没动,似执意等她的回答。
白锦户觉察到她的认真,想了一想,打了个太极道:“晋王殿下不是有你在嘛!”
“如果有人要殿下的性命呢?”苏丽华无视她的太极,追问道。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白锦玉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缘由,立刻警觉地靠上前问她:“你是不是也知道宁王的事了?”
苏丽华不动声色,瞳孔微缩,沉声道:“姐姐先说说宁王的事情,看和我所知是否一致。”
白锦玉点点头,她所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把几件棘手的事带给苏丽华。眼下苏丽华既然问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就把皇后所说的诏书之事,以及昨天在庙观中听见的对话,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了苏丽华,
等她说完,苏丽华静了半晌,半晌之后她才徐徐道:“谢谢姐姐告知。”
事情交待给了正主,白锦玉到此时方才感觉心头轻松,她卸下担子地问苏丽华:“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陛下的龙椅能不能坐稳,任何人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晋王府的人不可以。如果陛下被废黜,晋王殿下也会在劫难逃。眼下凤麟就在京城,随时可以兴风作浪,你们还是要早做应对才是。”
白锦玉一席话说完,苏丽华陷入了沉思,她面无表情,神色绷着,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屋里的空气因为苏丽华的凝思而沉结,通过苏丽华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此刻她的脑中一定是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白锦玉很抱歉把这样的难题带给苏丽华,但是这些时日以来的经历她已经明白,皇权能够带来荣华富贵,也能够招来致命的祸端。
她刚才告诉苏丽华的一切,这些本来就是身为晋王妃的她要面对的现实,像这样的危机,这次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慢慢想吧,好在离诸王入京还有些时日,你可以慢慢地想一个解决办法,”白锦玉站起身来,客气地准备告辞:“我相信花点时间,你肯定能找到一个妥善的方法。”
苏丽华缓缓地随着白锦玉站了起来,她盯着白锦玉,不紧不慢地道:“我已经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居然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白锦玉突然有点儿心畏,从她告知苏丽华事情到现在,仅仅是须臾的时间,一母所生的姊妹,聪慧会相差如此之大么?
白锦玉遂好奇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苏丽华不回答,目光盯着白锦玉,盯得白锦玉越来越发怵。在她就要再次开口问询时,苏丽华微微笑起:“法子就在姐姐你身上!”
白锦玉懵了,皱起脸:“在我身上……这话怎么说?”
苏丽华抿了抿嘴唇,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符年龄的城府神色。
“姐姐可知我大徵朝的开国诏书上有一枚闻氏家印……”
“不行!”苏丽华只说了半句,白锦玉立刻就知晓了她的意思,当机立断就打断了她的话。
苏丽华没有非得说下去,目光有些寒凛地打量着白锦玉。
白锦玉道:“闻氏的翠渚有立身于世的门规,门生不可以与皇室有来往瓜葛。你嫁给了晋王,日后我跟你都不会有什么来往,所以你想要闻氏拿出家印盖在传位诏书上,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丽华听了点点头,对白锦玉柔声道:“姐姐你理解错了!宁王要把北境十四城割让给他国,这已是危难国家的事情,不是单纯凤室一族的问题了。平息此事,为的是救国家,并不是为了救凤室,不能称之为与皇室来往瓜葛。”
白锦玉听着苏丽华的一套说辞,不禁后颈一阵发凉。这是她第一次领教苏丽华的口才,这一领教便觉得对方的本事是出入有无间、气势又磅礴。
平息此事,为的是救国家,并不是为了救凤室。
简直偷换概念,可是又言之有理!白锦玉都想为她拍手叫绝。
但是,她仍摇摇头道:“山长为一门领袖,向来以身作则极重门规戒律,还未发生的莫须有之事,就想叫他拿出家印,是绝无可能的!”
苏丽华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所以,取闻氏家印之事不能惊动闻氏山长,姐姐须暗中图之……”
白锦玉猝然震悚了,一股冷意瞬间蹿上了她的背脊。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丽华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偷啊?”白锦玉道。
苏丽华阖了阖眼帘,毫不拐弯抹角地向她确认。
白锦玉吓得后退了一步,果断拒绝:“这绝对不行!家印乃是翠渚之宝,不管是为了什么天大的理由都是不能亵渎盗取的!”
“姐姐,”苏丽华走上前,轻轻地抚上她的肩头,告诫道:“我知道此事为难,但是你也承认我所想的这个法子的确可称作无懈可击吧?”
白锦玉不理会道:“反正我不会去盗的!”
苏丽华被呛了一下,噎了半晌,最后她凝声道:“姐姐就不怕我不和你换回身份吗?”
话音落下,白锦玉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像是第一次看见苏丽华那样看着苏丽华。
苏丽华迎着她的目光,坦然又无惧地,一字一字道:“我要做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殿下的妃子,如果凤辰他不是了,那我做这个晋王妃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