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知多少年过去,已经化为石巨人的田海在山中不断日夜苦修,力量越来越强大,随着力量的强大,他的身形却在不断变小,直到变得与现代人类差不多,高度2.33米。
石巨人田海走下山峰,此时的山林中早已重新恢复生机,林中小鹿蹦蹦跶跶地来到溪边低头喝水,扑棱着耳朵抬起头来看着田海,似乎好奇眼前这个奇怪的石头怎么会动?
田海一步跨过小溪,伸出大手想要抚摸小鹿,而小鹿直愣愣地盯着田海,似乎依然在好奇这个奇怪的石头为什么会动一样,知道田海的石手抚摸到小鹿身上的那一刻,田海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原来作为石头人,摸到生物顺滑的皮毛是这样的感受呀。
生命是如此美妙,如此的美好……
此时小鹿才仿佛受惊一般,向旁边一跳,躲开田海的抚摸一转身跑进了森林。
石人田海咧开大嘴一笑,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向着山顶走去。
再度坐回山顶,田海望着那株雪莲怔怔出神,而田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着雪莲的花瓣。
“嘿嘿,小东西,你说我现在把你拔掉会怎样?”
雪莲的花瓣似乎听懂了这句话,花株随风一摆脱离了田海的指尖。
再度伸出手指,雪莲竟然慢慢将花瓣收拢起来,只迎着山顶的寒风随风摆动。
“算了,你也算是有灵性了,你我同时经历了那场天灾,也是殊为不易,便留你在这里吧。”
说罢,石巨人起身,融入山体消失不见。
他要变得更强,只有更强他才不会在再次面对之前那样的天地浩劫时束手无策,他要变得拥有更强的力量,去击碎那些令人厌恶的巨石。
石巨人走后,雪莲依然故我的怒放于雪顶之上,随风摇曳。
不知多久,石巨人在山中醒来,再度醒来时,世间已变得大不一样。
山林中出现了很多像自己一样的诞生出灵智的野兽,他们比起田海闭关前已经强大了太多了,田海附身的石巨人感到很有趣,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力量,将其中最强大的妖兽击败成为他们的妖王。
而后石巨人成为王,受到整个群山中无数自称为妖族的生命的顶礼膜拜,再经过漫长的时间石巨人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散出去,以强横的力量横扫一切阻拦他的敌人一统万妖岭。
志得意满的石巨人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抗衡命运的资本,即使再次面临那场末日浩劫,他相信凭借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可以让那些令他产生些微惧意的陨石全部击碎。
纵使那个自称天命所赐的天赐人族帝皇携大军压境,他亦毫无惧色。历经人类诸多顶尖高手的车轮战,他也从未被击败过,只是战至力竭,但他仍有余力逃脱,直到最后与这位人皇达成协议归顺天赐王朝,服从天赐太祖诏令,但万妖岭依然全权归石巨人所统辖万古不变。
这样又过了不知多少年,直到一天,他——来了。
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他一袭白衣伴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来到石巨人的洞府前,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凛然的气势已经直冲入九天。
石巨人知道,他是来挑战自己的,多少年了,从未有人敢于这样挑衅石巨人的权威。他大步迈出洞府,举起拳头便要将来犯之人砸扁。
但是,只得半招,对方只是伸出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虚空之中轻轻一点。
石巨人赖以成名的力量和防御便在对方的一指之下如镜中花,水中月般破碎了。
轰隆
一声巨响石巨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空有满身的力量,却怎么都使不出来。
他俯低身子,在石巨人耳边低语:“即使你有满身蛮力也不是刻意恣意妄为剥夺其它生命的理由,现在你还拔得了什么东西吗?”
他是——
石巨人巨目圆睁,死死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白衣人,满头墨染长发随风摇曳,一袭白衣欺霜胜雪。
随后,在万妖岭众妖的亲眼见证下,白衣人一拂衣袖,石巨人的身体化为漫天石屑,随风而逝。
万妖岭的天变了,从此万妖岭的第一妖王名叫——楚云飞。
不知多久,石巨人从泥土之中爬了起来,他没有杀死我吗?
环顾四周,石巨人发现自己现在并不是身处万妖岭之中,习惯性地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却又抓到一缕头发。
???
石巨人怎么会长出一缕头发来?
站在一条溪边,此时石巨人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平凡无奇的人类青年的面容,没有经过世事磨练稚嫩的脸孔。
石巨人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他的脑中却又莫名多了些什么东西。
一些他从未了解过的知识,甚至就连天赐王朝的那些学究都没有掌握的知识。
什么是宇宙?什么是空间?什么是物理?什么是化学?
疼,脑子里似乎有千万虫蚁噬咬般疼痛。石巨人目眦欲裂,到底自己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而被疼痛折磨的石巨人一个人在空旷的原野里打着滚。
头疼渐消,石巨人缓缓坐起来,单手拄腮,思考着自己何去何从。
万妖岭已经回不去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旧王陨落,新王登基,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原本相信自己可以对抗天意,对抗命运的石巨人,此时也已经逐渐的开始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因为他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力量。
石巨人开始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在人类国度中流浪。
他曾心灰意懒地与一个人类姑娘结婚,却又因流寇作乱而妻离子散。
他再次仰天问这天地,既然让他再度活过来,为何要如此戏弄他。
他不甘,他再次怒吼,他再次——惧怕起来。
惧怕自己的无能为力,惧怕自己的胆怯,惧怕自己的渺小。
于是他踏上了在人类寻求变得更强的办法。
他在山村的童学馆偷听过圣人书,在一个三流门派里扫过地,偷袭打昏过名门弟子然后窃取人家的秘籍,他也曾到过清虚观听当代的掌教开坛公开讲授道法。
日复一日,青年渐渐变得消瘦,挺拔的身姿变的佝偻起来。
岁月终将带走青春的活力,留下的只有踽踽独行中伴随石巨人的一箱子书籍。
石巨人感到自己似乎大限将至,无力于改变现状的他回到自己复活过来的平原上搭建了一个木屋,想要在此处终老。
关上木屋的大门,打开书箱,已是风烛残年的石巨人坐在木凳上开始回顾自己大半生偷学各家功法以对抗天命书籍。
木屋的大门始终没有开启,直到一天当石巨人伸出干瘪的手指翻看书籍的时候,一阵风吹开窗子,风中裹挟着一片桃花花瓣落在翻开的书上。
石巨人颤抖着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拈起花瓣,翕动着干涩的嘴唇。
“已经又是一个春天了么?”
突然之间,石巨人有些想要看看如今窗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推开许久未打开的屋门,一阵伴随着花香的清风吹进门,卷走屋内的浑浊阴冷还有潮湿的空气。
石巨人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然的清新,然后他愕然发现,原来吹进屋内的桃花瓣,居然是从长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上随风飘落的。
可这桃树是哪里来的,石巨人开始回忆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刚刚建成木屋,精疲力尽下,他吃剩的桃核随手丢在院子里的。
可是这随意丢掉的桃核无人照料,又怎么能生根发芽的呢?
石巨人干瘪而又粗糙的手颤巍巍的又有些小心翼翼抚摸着桃树,宛如当年第一次抚摸那只小鹿一般生怕惊扰到那美丽的生命。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