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林中半个月的艰难求生,对于一个险些被饿死两次的人而言,根本无暇洗澡。而且,无忧林里随处走几步,便能遇到魔猿巨蟒,谁又敢保证在锦江泡着的时候,会不会冒出一条食人的蛟龙?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推开门,进入窑洞室内,顾之有些怀念自己曾经用夜明珠照明的居所。借着透进来的夕阳余晖,可以看到室内的空间并不算大,也没有摆放太多东西。
门旁放着一个竹质的床头柜,柜子上面有一面圆形的镜子。
这镜子能装得下那张大脸?腹诽…
镜子旁是一个檀木的梳子,还有一个银色的钗花。钗花?顾之突然想到那张正凑向自己的大脸。
再看柜子旁边,床上的枕头下面,似乎压着一个红色的衣物。掀开枕头,du兜?
顾之感觉自己的后背生出了一丝寒意。洗澡的念头彻底打消,转身就要离开。
“啊…”男人的音色略显低沉,但却明显夹杂着一丝慌乱。
“啊…”女人的音色像黄莺一样悦耳,但却足以打破铁肩门黄昏时分的寂静。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顾之忽然对自己心生恼意,苦苦在脑海中搜寻,竟是找不出贴切的话,来形容眼前这位五官精致,面容秀美的少女。
少女突然进来,迫得顾之慌手慌脚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这屋子会走进女子?莫非是那“三百斤”的娘子?一种从未有过的醋意犹然在心底出现。
呆呆的看着一袭素白长裙,似嗔怒,又似羞涩的绝美少女,目光竟再也不想移开。
似乎想到自己惊恐声,可能会打扰其他人。少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双手捂住玫色小嘴,竟也呆在原地未动一步。
“哎呀,哎呀。你怎么跑到这个屋子来了。”依然对视的两人,听到门外气喘吁吁的声音,同时移开了眼睛。
少女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一抹嫣红,轻轻的低下头。
顾之挠了挠头,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说我走错了屋子,你信吗?”
“嗯。”声若蚊蝇,听起来却有无尽温柔。
“那,那我…先出去,可以吗?”没想到如此顺利过关,大脑有些猝不及防。
“好。”少女轻轻点头。错开身子,给顾之将将留了一个过身的空隙。
绕过少女,向门外走去。可是少女留的空隙有些小。顾之右手的手背,还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少女的左手。
少女慌乱的把手缩了一下,向着屋内走去。
门外的胖子向屋内探了一下头。
“出去。”小黄莺似乎有些生气…
赶忙将门关上,胖子拉开左侧窑洞的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二、三、四?”门外再没有其他人。顾之回过身,右手凭空轻点。数完之后,怒视眼前的胖子少年。
“哎呀,我说完第三,不是又改了么…”胖子讪笑着,向后退了一步。
“你就不能大点声?我又不是顺风耳。”顾之声音很大。究竟是在抱怨胖子少年,还是在卖力甩锅,不得而知…
“对不起,对不起。”
顾之看着眼前点头哈腰模样的胖子,虽然感觉有趣,但也知道适可而止。
“我倒是并未怪你,反倒愧疚万分,刚刚那位是?”这种过于耿直的套话方式,使顾之感觉自己很不善良。
“刚刚?你是说对面屋子里吗?”三百斤问道。
“对对,就是刚刚与我在门口相遇的姑娘。”顾之连连点头。
“哦,那是我姐。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姐脾气很好,不会太过生气。”三百斤大大咧咧的随口说道。
“哎呀,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在下顾之,顾望的顾,之,就是那个之。”顾之看着三百斤,眼里很…真诚。
“我叫以弘,我知道你叫顾之。你不用和我套近乎,我姐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仙者了,你俩没可能。”三百斤…以弘,随意的摆了摆手,并没有看顾之,而是在自己衣橱里翻着什么。
套路被揭穿,顾之略显尴尬。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想着,东翁究竟准备如何处置自己。虽然没有横死在法宝之下,但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此事会就这么结束。
“是不是在想老祖打算怎么处置你?不用害怕了。你昏迷的时候,老祖亲自探过了,知道你没有修为,不会为难你了。”以弘仍然在翻着柜子。
顾之听着以弘的话语,不禁正视起面前这个超重量级的少年。虽然胖胖的以弘容易让人不注意年龄,可顾之感觉,这个胖少年最多也就十五六岁。随口说出来的每句话,却都点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依然没有说话。顾之原本以为铁肩门只是一个普通的修仙门派,而且所看到的一切也似乎都在验证这他所想是对的。不过,从以弘的聪慧,他开始对铁肩门有了一丝忌惮。
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那便不可能普通。
看起来寻常的门派,如果毫无任何超然之处,那很可能也并不寻常。
“终于找到了,给你。可累死本少爷了…”以弘艰难的直起肥胖的身躯,重重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顾之看到一大块黑影朝着自己飞来,扬手接过。居然是一套衣裤。
“这是我十岁时候的衣服,虽然小了点,但是至少能穿。”以弘喘着粗气,说完指了指屋子一角。许是实在太累,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到门外,随手关上了门。
顾之又一次感慨这个肥胖少年,果然心思细腻。
走到以弘所指的角落,角落里放着一个特大号的木桶。伸手摸了一下桶里的水,温度刚好。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水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泡在水里,回忆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从遇到东翁,似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那和善老人的算计之中。
如此纯善的门派便藏着这么多的算计,门派外面的天禹国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地?看来,一直被呵护的几十年里,他已经忘记了人心复杂,也忘记了世道险恶。
忽然,那张倾世的脸庞浮现在心头,顾之没来由的心生慌乱。如果有人看到,定会发现此时,顾之干净的脸上已经很红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