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并没有理会一脸不自然的顾之，像是在回忆往事，自顾自的说着。

“除去我们铁肩门所在的东疆，天禹国还有四个疆域，分别是西域、北凉、南荒和中州。各个疆域之中，中州最为繁华，其它四处相差无几。中州灵气浓厚，修仙门派极多。而东南西北四域，只有地下灵脉附近灵气勉强算得上充裕。”

“灵气是修仙的根本，没有灵气便谈不上修仙。所以，天禹国内，修仙门派为了抢夺一个好的地址，常常会发生门派之间的灭门战。战争输掉的一方，弟子会被一些其它门派招揽，另投师门。所以，除去各个疆域之中一些底蕴很强的门派之外，其它门派一旦在灭门战中输了，活下来的门人都会各自找下一个门派。”

“另投门派，改换门庭这种事情虽然在凡人的国度里面为人不耻，可在天禹国中修仙者本就稀缺，能够存活下去自然便是好的。”

东翁从袖中拿出两个塞着木塞的小瓶，控制灵力，将一个小瓶送到了顾之面前。将自己手中的小瓶瓶塞拔掉，然后对着瓶嘴轻酌了一口。

顾之明白面前这个瓶子，本就是东翁为他拿出来解渴之物。大乘境的修仙者往往一次闭关便是几年，哪会口渴。

心知东翁怕是还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含笑举起小瓶，一饮而尽。入口很柔，味道很淡，稍有一丝甜味。

“实力不足的门派之中，虽然弟子归属感不足，但在灭门战中却也会拼尽全力。因为，胜利的门派绝对不会要那些混水摸鱼的弟子。而且，谁有敢保证自己能在灭门战中活到最后！”

“天禹国已经太久没有仙人飞升，这里的渡劫时的劫雷似乎也不是天道所降，劫雷的威力比天道劫雷要低出很多。这也使天禹国修仙者渡劫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渡劫成功便是仙人，仙人的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元仙境、天仙境、金仙境、仙君、仙帝。据说天禹国内便有仙君修为的大能存在，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天禹国修仙的法则都是由金仙所定。”

“万年之前，北凉当时实力前两名的天玄门和天魔宗之间爆发了灭门战，那场大战两个门派高手尽出。仅参战的金仙境大能便有十数人，元仙和天仙也有数百人。那场大战，死伤无数，虽然天玄门最终惨胜，却造成了门派灵脉不复存在。也就是在那一战之后，中州第一门派太初宗便发下了太初令，任何灭门战不可有天仙境以上修为参战。自太初令颁下之后，灭门战中便真的再没有天仙以上的高手参加，因为人们猜测，传说中的仙君便在太初门内。自然没有哪个门派敢忤逆太初门。”

“修仙岁月漫长，修仙者之间的摩擦时常发生。很多散俢渡劫成功以后，如果进不到实力强横的门派，便会联合一些好友，广收弟子，自立门户，之后便闭门不出，常年在门派之中修行。这就使天禹国中修仙门派众多。”

“可天禹国的修仙资源有限，任何一个成仙之人如果想要修行更快，便只能发动灭门战，抢占灵气多的门派之所。这种动辄绝户的事，规模或大或小，百年至少会有一次。”

“或许你也听说过，天道规则里，除了仙界所在的位面，不允许其它位面的小世界里有元仙修为的存在。因为一旦仙人停留在小世界中太久，便会破坏小世界的规则，造成小世界的坍塌。所以，元仙飞升仙界是这个世界的定律。”

“可是天禹国却和你所想不同，这里实在太大太大。如果你把你所知小世界的地域比喻我眼前这潭池水，那我们所在的这方世界应该比外面那个湖，只大不小吧。这里已经被天道遗忘太久，这里的规则早就不是最初的天道规则，这里的存在也已不仅仅是人族一族。”

“不用质疑我说的话，我年轻时便自己悟道，如无根浮萍一般在东疆游历了数百载，比太多人都要了解这方天地的恐惧。你必然不甘一生庸碌，我这铁肩门也没有你的道。”

“哎，人老了就爱唠叨。既是你我有缘，我便多说几句，也免得你日后多走弯路。”

东翁的语速很慢，角落里的魔棘草已经燃掉了很大一截。顾之轻轻皱眉，吸收着东翁话语中的信息。他在仙界无意中的了解，自然比不得东翁一个“本地人”所知。

仙君，便是在仙界也是一方霸主，仅次于仙帝的存在。顾之见过仙君，也见过仙君之间的比斗，自然知道仙君的可怕。一个意念便可短暂影响天道规则，眨眼便能炼化山海。天禹国，怎么可能有仙君？若是真有仙君，为何佛祖会让自己来此？

无需东翁解释，顾之也不会质疑刚刚听到的每一个字，并不是他深信人们“不打诳语”。恰恰相反，便是他佛门，与仙君境界相同的四位佛祖，他便至少听过两位说谎。

实在是顾之想不出东翁有什么必要去骗自己这个没有背景和修为的普通人。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发酸的双腿，对着年前的老人深深作了一揖。

“前辈所知当真渊博，晚辈听来如醍醐灌顶。只是不知您是如何认定晚辈不甘庸碌？”像极了一个倔强的孩子，不希望有人将他真的看透。

“白日里你眼中的恐惧，想来应该不是因为我这个驼背的老翁吧。”眼神意味深长。

顾之讪讪一笑，认命一般挠了挠头，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随前辈而来，确是为了了解一些天禹国的风土人情。我那已故的先师曾对我说，有很多修仙者高龄入道，却也能有一番作为，所以晚辈也想寻一次福缘，看自己能否修仙。”

习惯了头上的手感，顾之越来越感觉，头顶生发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你去门外，把以弘姐弟唤来，他俩应是已经醒了。”东翁说罢抬眼看向窗外，并未多言。

醒？顾之略有疑惑。

推开洞门，刺眼的光线晃得他竟有一瞬睁不开眼。

好短的夜，竟已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