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对自己的眼力一直很满意，记忆力也是他的强项。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记住几个老人的相貌会有什么困难，哪怕他们已经成仙。

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

顾之眨巴眨巴的看着几个刚走出来的“疑似大佬”，这是亲兄弟？怎么看起来这么像。

双眼光射寒星，弯眉浑如刷漆，鼻头有些发红。本来，这些特点放在中年相貌修仙者的脸上，会比较正常。然而，后面走着的所有年老修士，却清一色如此。

再看几人不自然的笑意，顾之会心一笑。

最前面的老人，走出山门没有多远，便停了脚步。在他身后，除了不知道排行第几的“老人”依然向前走着之外，也都站住了跟脚。

“老...咳，老夫受掌门师兄所托，来此主持新人弟子人们考核。”显然，这位仙人还没有习惯老年人这个身份。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个...咳咳...”声情并茂刚刚开始，这位准备不够充分的仙人又咳了起来。

只咳了几声，便在众人错愕中，凭空拿出了一张纸，一张俗世十分常见的纸。

他忘词了。

简单调整，尴尬神情散去，不再理会众人目光。

声情并茂，继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特殊的日子里，我们热血沸腾。

今天是个欢庆的日子。欢庆的日子里，我们心潮澎湃。

今天，我们天道院，又迎来了十年一度，弟子考核的日子。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上一批做了十年小...”话音一顿。朝着身后，站在最前方一脸陶醉的老人看了一眼。

没有得到回应，又清了清嗓子。

“上一批，做了十年的小老弟们，终于将要盼来他们的...小老弟。

你们很多人已经多年没有...没有...”刚提起来的语速，又停了下来。

回头，依然没有回应。

“咳...掌门师兄刚刚传声，有事要我去天玄峰商议，仪式后面的事由老夫师弟们主持。”

说完，竟是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外围的人们，有些发愣。

最外围的鸟兽，灵智未开，不会发愣...

原本站在这位“逃跑老者”身边的另一位老者，低头看到刚飘到自己手中的纸，心想了一句：原本以为候补主持排在第七，不会有自己什么事，结果，唉，五个在内门刚刚起雾的时候跑了，这第六个，又跑了。

脸上笑嘻嘻，心里...额。

硬着头皮，拿着写满小字的纸张，心里微微发酸，还有一丝凄凉。

临时客串的主持人，显然拥有极强的语言功底。只用了片刻就把极长的“迎新稿”朗读完毕。

回头时，看到最初走在前面的老人脸上的陶醉之色已被遗憾取代。

指了指身后，客串主持如蒙大赦。

心有余悸。他登场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很多人已经多年没有尿床了。”

又一名客串主持登场，不过境遇相比前两位大有而怀疑人生征兆的“前任”，好了很多，很多。

切入正题之后，顾之终于明白外围为什么来了那么多鸟兽。

天道院每隔千年，会派出多位仙人在弟子考核时讲道。讲道与入门考核同时开始，当有弟子完成考核时结束。上次讲道距今，刚好千年。

如今天道院讲道已经举办十次，最短的一次只讲了三天，而最长的一次却足足持续半月。来此的鸟兽虽然没有灵智，但仙人讲道，言语若得天道规则肯定，便会降下福泽灵气。

这种灵气无需引导便会涌入生灵体内，如果生灵拥有的资质较好，灵气极有可能使凡人顿悟，使妖兽开窍。

福泽灵气，无需灵智便可感悟。哪怕尚在孕妇腹中的胎儿，也能得到裨益。

入院考核作为天道院山门...晚会...表演...嗯，山门大开的保留项目，在主持之人话音落下之后，便开始了。

没有任何征兆，半空之中忽然有一朵云缓缓落下，这朵云并不大，落到地面之后也只占了磨盘大小的空间。

本以为会是场面恢弘，可却偏偏这么简单。

没有人真的以为这朵云很小，只因为这朵云是天道院半空的云，简单便不再简单。

一位刚刚走出的老者，说了一句：考核之人，走到云中。

随后，接受考核的人们便开始向着云朵走去。天道院弟子的考核，对年龄没有任何限制。因为，就算入得山门，并非意味着一定能寻到拜师的机缘。

无望突破，便是进得天道院，也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宿命轮回。

顾之看着走向那朵云的人群，只要双脚刚一踏进，身形便会立刻消失。显然，云中另有乾坤。

他不想知道自己将要接受的是什么考核。虽然，空空道人说过，考核对他们三人来说，并不难。

走在脚下的才是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最多只是经验之谈。

以弘已经从护在自己身旁的天仙口中，得知他并不需要接受考核。所以眼睛也只一直看着顾之和以柠，并没有去瞧那朵云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没有他之前坐在pi股下面的云大。

顾之看向以柠，发现对方也刚好将目光投向自己。

忽然发现，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和心中的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总有藏不住的柔情。

牵起正伸向自己的柔荑，十分自然，再没了从前那般畏手畏脚。

二人并不着急。而是等着所有人都走了进去才不急不缓的朝云朵走去。

半年的天禹国生活，他遇到的离奇古怪并不多。但是，疑似天道的传声不仅成了他心底的秘密，也像是要提醒他，不要忘记天禹国的可怕。

更何况，以柠也要和自己一同进到这云里。小心，驶得万年船。

看了一眼周围，送子弟前来的人们脸上没有流露丝毫担忧，云中也无人折返。

两人互递了一个加油的眼神，脚抬了起来。

然而，就在顾之双脚刚要踏进那朵云的时候，忽然听到最初走在前方那位老者的声音。

“老夫，无名道人...”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