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次的山门之下，对空空道人等各峰峰主，更像一个不堪回首的尴尬回转。

资格老一些的峰主们，已经被迫来了无数次，对他们而言，每次除去“主持稿”上的字句有所不通，连涂脸的顺序都是一样。

下梁本想正常一些，奈何，上梁歪…

时至今日，几位峰主虽然不清楚脸上涂的究竟是何物，却早已悟出这涂抹之物有一个好处。

无需隐藏脸上尴尬的表情，因为哪怕他们在哭，别人看到的也是一脸堆笑。

君不见，迎面孪生不知是兄是弟的人，正满是牢骚，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顾之硬着头皮，走到众人前方，将将超过前方天道老爷之时，躬了躬身。

抱牢大腿法之，礼不可废，做好细节。

顾之清了清嗓，一边回忆纸上小字，一边调动情感，开始无病呻…声情并茂。

“老夫受掌门师兄所托，来此主持新人弟子入们考核。”

一声老夫，似道出了岁月沧桑，言尽了仙道无情。

“我天道院历代掌门在…咳，太上长老的要求之下，始终坚守初心，不忘振兴东疆使命

这山门之下，万年以来，收入门中无数仙骄。每隔千年开启的道场授道，也见证了无数灵兽开窍。

本门太上长老数月前闭关之际，对天道规则有所感悟，境界又进一步，已经真正跨入准仙君的行列。

本门为贺此事，特在此次山门大开之际加开一次道场受道福利。

老夫在此提前祝诸位，有所获。”

背诵完所有内容，顾之没有立刻转身，并非享受外围人们的欢呼与掌声，而是在努力回忆…

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转身向身后走去。

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幸好给自己的纸上没有“小老弟”或者“尿床”的字样…

否则，就算隔着一层厚厚的“假面皮”，他可能也只能说上一句“掌门师兄叫我了”。

不过，才走到几位…孪生兄弟身旁，便听到耳边响起传声：“明日清早，你讲道。”

声如炸雷，顾之一脸震惊的看向坐在身前的天道老爷。

不是说好由金仙授道，为何成了自己？

不敢置信的在心底问了一句：您老是让我讲？

“嗯。”

顾之：可弟子还没渡劫。

“你渡没渡劫，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之心里又问：那我，该讲什么？

“你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底继续问：讲错了怎么办？

“我又不听，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着有点耳熟…

盘膝落…来的有点匆忙，没带蒲团。

顾之坐在了地上。

暗下决心，回道内峰，一定在储物戒中多放几个蒲团。

不然，看身旁之人都坐在蒲团上，心里有些不舒服…

很少有人真的关注顾之此时窘态，因为敷着厚厚面膜的掌门云浮已经起身，一如往昔的堆笑着宣布了考核开始。

顾之努力回想十年天道院生活的感悟，却发现抛去被自己压下的一点，便再没有拿得出场面的“道”。

修佛的感悟虽有，却又不能在此讲起。否则，他自信可以讲上一个四季轮转。

想讲出引动天地规则的感悟，何其难。而且，顾之只是刚刚洞虚的小修士，本就不配拥有这般感悟。

顾之心烦意乱之下，又求助的看向背对自己的天道老爷。

于是，耳边传来了带着一分懊恼，三分傲慢，外加六分嫌弃的传声…

“费什么劲，小爷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怎么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给这些附庸在天道院的修士一些福利罢了。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一听传声，顾之撇了撇嘴，好无辜的感觉…

品了一下话中透漏的信息，心宽了。

不敢细品，细品没准就真连一盘菜都不是了。

考核的云旁，已经没有新人进入，天道老爷又开始了“老夫无名烦人”的自说自话。

一个下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果入定、闲聊，一定很快。

可一旦发起呆来，就多了一些度日如年的味道。

看一旁六位“孪生兄弟”，当然还是满脸堆笑，可坐姿却是纹丝不动。

羡慕…

“你可是无聊？”

与顾之中间隔着一人的孪生兄弟不知第几号，突然朝着顾之小声说道。

“师…”顾之刚要给出一个肯定回答，却看对方正将食指放在嘴边。

“嘘…无需称呼。”

顾之一愣，片刻想到脸上的“同款面膜”，点了点头，道：“嗯。”

孪生某神秘说道：“你且放松心神，我带你去看弟子考核。这次考核内容与十年之前相同。”

话音落下，与顾之闲聊之人抬头看向身周，又道了一句：“老祖已经为你我周围设下禁制，遮掩了声音，外界无法查探。”

顾之听罢，学环视周围。随后便沮丧的将目光收回。

修为高，真好…

他看了一圈，一无所获。

只能接着前一句问道：“一样？”

“嗯，考核内容相同。”

“每个人的都可以看到吗？”

“只要老祖不设禁制便可。”

“那，老祖可曾为谁设过禁制？”

“自然是有。”

“比如？”

“十年前的你与我的小徒，以柠。”

小徒，以柠…

本以为与自己说话的是某个兄弟，结果居然是那日留给自己一张冷脸的姐妹，呃，师姐。

“清月师姐，每批考核之人的考核内容都相同吗？”顾之问。

“不然呢？谁顾得过来那么多考核弟子。”

“好。”

猜了十年的谜底，终于将要揭开。

佳人苍白的脸颊，嘴角鲜红血迹。虽然最后并未影响资质和日后修行，但顾之却仍然有些忧心。

听话的闭上双眼，心神放松，神识外散。

感受一道强出无数倍的神识缓缓靠近，接引着自己神识，朝着前方的云中飘去。

神识所过，毫无阻拦。在将将触及白云之时，遇到一丝阻碍，微微一顿。

停顿只有一瞬，两道神识便进入云中。

“你且随意去看，便是金仙在此考核，也察觉不到你我。”

耳边传来清月女仙清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