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讲道还在继续,这一次参加考核弟子之中没有顾之与槿婳一样的怪胎。
临时救场的空空道人已经回到山门之中,面相已经恢复如常。
各峰峰主之间虽然感情甚笃,但终究神交更多,很难常见。
如果是以弘和槿婳这些隔三差五便能见到空空道人的弟子在此,一定能发现,对方的脸比从前白了几分。
“面膜”的功效,显现无疑…
顾之此时正在天道挥手布置的阵法之中吸纳着自身感悟,体内体外的灵力波动甚至有了实质化的征兆。
除去一直笑吟吟关注的天道老爷,再没有人能够看到。神识,更是无法探入。
顾之沉浸在内心感悟之中,丝毫不知自己已经从山门外,被一点点挪到阵中。
心神正像翻江倒海一般,顿悟来得太过突然,本以为只是再扮一次天道老爷的傀儡小人儿,可突然便在脑海之中多了一层层感悟。
在内峰修行几年,压下的许多感悟也像冲开大坝的洪水一般,涌入神识之中。
修为飞速提升,洞虚中期、后期、大圆满。大脑的转速似乎都跟不上境界攀升的速度。
只来得及收回全部心神,全力引导灵力冲击境界壁垒。
此时顾之体内像极了一只装满水的杯子,灵力与感悟不断交融之下,身体再无法承载过多灵力。
他虽然没有巩固境界的时间,但却努力的尝试着抑制修为提升。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次的突破,很有可能将他带入到渡劫期。
心中烦躁,心房跳动极快,伴着砰砰之声,似乎随时可能跃出体外。
小境界的一次次突破,已经使顾之精神麻木,此刻修为已经接近大乘期大圆满。
前一次的越境界突破离着并不远,只有十年。
如今,又一次这般。
而且是从洞虚跨越大乘,冲击渡劫。
几日前刚刚进入洞虚,此刻却开始冲击渡劫,并非后继乏力,而是事出反常,他担心未知的一切。
包括在考核秘境之中突然变得像一个和善长者的天道。
尝试压制修为,努力将灵力附着于经脉之上。
可,虽然经脉有所强化,但体内所储存的灵力实在太多。
甚至,体内还有一些被他用灵力包裹起来,无法彻底吸收的仙气。
装满的水瓶,突然破开口子,必然会有水流出。
而,如果是决堤的堤坝呢?
达到大乘期后,顾之体内的灵力越发不受控制。
顾之再也压制不住。
堵不如疏,索性便由着灵力冲击大乘与渡劫的境界壁垒。
又是超出自己可控范畴的情形。放开心神,不再尝试压制,而是认真的强化起心脉来。
顾之的神识像一个认真的泥瓦匠,不断向心脉之中融入仙气。哪怕,这个过程很痛苦,但至少,能或多或少影响到那个自从他来到天道院,便对他百般算计的百般算计的天道老爷,又一个让他心中难安的安排。
渡劫的壁垒虽然很厚,但绝不是坚不可摧。
一次次的冲击之下,又一道修为桎梏瓦解。
顾之脑海之中突然变得更加混乱,除去以柠清丽脱俗的俏脸,又多出一个声音。
“离开她,她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忘了她,她会影响你的飞升。
杀了她,否则你无法长生。”
无暇旁骛,远古之仙实在太过强悍,修为也自然更难提升。
不知何时出现的心魔,便是天道规则之下,制衡远古修士的最佳手段。
字句像是伴着心跳的频率,声音时大时小。每个字落下,都像箴言一般叩击在心头。
疼痛,难忍。
原本入定状态的顾之,竟突然身体颤抖,面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不过,阵外时刻关注的天道并未有任何动作。而是继续双眼微闭,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
只是,望着天道老爷的众多天道院弟子和峰主们,明显看到在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太上长老,嘴角,
“若真离得,舍得,当真便是再无牵挂?可无情之人又怎配为仙。
退一步看,就算你说的都对又能如何?我顾之修的仙道,岂容得你一小小心魔说三道四?
仙者,既夺了万物造化,便当护佑一方穹苍。若是无情,如何全心而为?
莫说你一小小心魔,顾某连魔君的胡子都不知拽过多少。
你一个小魔头,竟然对着修仙之人指指点点,当真是滑苍穹之大稽。”
顾之神识冷笑,话语里的不屑完全不是作伪。
心魔自然有心智,而且突破的境界越高,所遇到的心魔心智也更全。
顾之的话语说完,心魔久久未再言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
“你确定?”
…
顾之实在想不出这句“确定”,问的是什么。
更是完全想不到,这个心魔沉默了半天,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心中火气没来由的消了一半,反问了一句:“确定什么?”
然后,
换来对方又一次沉默…
半天没有回答,顾之试探性的说道:“我确定你和我说的这些,一点用处没有。”
…
对方依然没有回话。
“还要确定什么?”顾之实在有些心急,不明白为什么心魔也开始不按套路出牌。
记忆里,心魔在忽悠失败之后,都会立刻消失。
可他遇到这个心魔,似乎求知欲满满。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终于开口:“你真拽过魔君胡子?”
顾之听完,有些懵。
魔君胡子,他当然…没拽过。
仙君的胡子他倒是拽过几次。佛祖的胡子…佛祖没有胡子。
至于同等境界的妖王和魔君,顾之是真没拽过。不是不想试试手感,而是真不敢。
不过,就算没拽到过,此时却绝对不会直接否认。
毕竟,气场不能输。
于是…
“拽过,怎么了?”
“真的?”
“你个小魔头,哪来那么多话。”
“你先说到底拽没拽过!”
“嗯?吓我?吼我?就拽过,怎么了?你还能吃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你?”
…
顾之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