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官家在大殿上,命赵押班对着所有臣工,读了恩平郡王赵璩的上疏。
而后龙颜大怒。
“听听,你们都听听!”
“这就是是我大宋郡王的上疏!”
“竟敢如此穿凿附会,风闻言事,劝朕去杀朕的中兴之将,肱骨之臣,此等误国之言,竟然是出自朕的儿子之口,这让朕以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何以面对我大宋战死沙场的千万英骨!啊?”
底下臣工,连忙跪地,战战兢兢。
“他不是要朕罢免咸安郡王吗?朕就先罢了他这个不肖子孙!”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恩平郡王尚幼,不明国事,今后好生教导便是,切不可为此事祸及啊!”
“陛下请三思啊!”
底下臣工此起彼伏的劝谏官家,这个时候,才是显示忠心的时候。
毕竟官家要收拾自己的儿子,皇室的郡王,哪怕现在顶撞官家,官家不仅不会事后收拾你,甚至会觉得你敢于直谏,是个有担当的忠臣。
还有少数聪明的臣子,已经听出来弦外之音了,官家说的是什么?朕的儿子?
恩平郡王,普安郡王两人虽都是官家养子,但是他们并未册封皇子,算起来就连父皇都不能叫,这时候官家却说是他的儿子,这那里是要收拾恩平郡王,明明是奖赏才对。
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连忙声嘶力竭的劝谏官家,甚至老泪纵横。
几番劝谏之后,官家这才稍微息怒。
但是一定要处置的,罚恩平郡王思过闭门思过一月,减俸半年,今后若再犯,定严惩不贷!
接着官家又问及了韩世忠的审理情况,其实秦桧已经明里暗里的给过何若几样证据,不过却都并未查实,所以官家问及,他也没有多做禀报!
此时官家就说了,咸安郡王不就发了几句牢骚嘛,谁心里还没有一点牢骚?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许再提。
这便是一锤定音!
既然韩世忠无罪了,那么张浚,尹正等几个受牵连的,也都赦其无罪了。
……
圣旨再下,整个王府上下战战兢兢,只有赵璩笑嘻嘻的接旨,而后立刻写谢表,祗有一句,叩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多时,赵官家接到谢表,看了之后,哈哈大笑。
……
是的,这是赵官家和恩平郡王,给天下臣民唱了一出双簧。
经过此事,赵官家不仅让群臣觉得他没有忘记功臣,关键在于,在这个岳飞之死的民怨还没有平息时,这件事,将进一步平息民怨,收获民心。
谁说朕昏庸,屠戮忠臣良将?看了没,为了韩世忠,朕连自己的儿子都差点贬了。
而赵璩呢,此举不仅救出了韩世忠,尹正,还让他与官家之间的默契,再度提升,最最重要的是,赵璩将历史拉回原来轨道。
历史必将改变,这时定局,但是也要在他羽翼丰满之后才行。
不过这一招,确实是险棋。
万一官家没有领会赵璩的用意,那后果也有些不堪设想。
不过赵璩也有至少六成把握的,首先,经过对相府第一次用计,他和官家就有了默契基础,然后赵璩又先上了谢表,谢表中规中矩,又专门提了尹正,意思就是告诉赵官家,尹正对自己很重要。
接着就是上疏了,他反其道而行,夸大韩世忠罪名,其实就是给官家一个靶子,一个发飙的靶子。
还好,官家有足够的智慧,如此一来,和秦桧的第一次交锋中,险胜一局。
不过赵官家的这一道圣旨,就更有深意了。
这一次不是禁足思过,而是闭门思过,这就是告诉赵璩,你现在还不是秦桧的对手,你要韬光养晦,不要再招惹秦桧,二则也是对赵璩的一种保护,毕竟这个计谋,肯定是瞒不过秦桧的,所以让赵璩淡出秦桧视野,等一个月之后,秦桧总不能拿这件事,来攻击赵璩了吧。
总之,赵璩立功了。
但是王府上下都不知道其中奥妙,人人自危,巴不得赶紧被赶出王府,免得殃及池鱼。
是的,这才几天功夫,把官家已经得罪的死死的了,跟着这么一个主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这倒是让赵璩有点头疼,毕竟王府才是自己的根基,这些人要尽快收为己用,不然身边无可用之人,就会出大问题。
……
却说,朝堂上的事,也传到了韦太后的耳中。
韦太后大惊,他本来一直就很喜欢赵璩,觉得这孩子不仅长得有福气,对自己也孝顺,关键是没有那么多心机城府,虽然这样的人未必能当好皇帝,但是赵玮那种表面仁德,心机深沉的人,似乎更不适合。
这也是韦太后喜欢赵璩的根本原因。
此刻听到赵璩触怒皇帝,心里颇为焦急,思前想后,他决定劝一劝自己的儿子,可后宫又不能干预政事,没有办法,只有装病了。
赵构本来心情大好,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皇位来的不正,再加上岳飞事件和重用秦桧的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这一次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也算是向前走了一大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太监来报,说是太后身体微恙。
赵构赶紧摆驾慈宁殿,去探望韦太后。
赵构去了之后,韦太后屏退左右,准备规劝。
赵官家倒是有些紧张,他算是一个孝子,因为徽宗朝时,当时韦太后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才人,出身又低微,母子俩在深宫相依为命,受了不少委屈,后来韦太后又在北国受辱十几年,这让赵构心中一直觉得对自己母亲觉得愧疚。
韦太后还朝以来,赵构也在尽力的弥补,只要是母后的意愿,他都尽量顺从,但是他也怕韦太后提一些要求,比如之前杀了柔福帝姬,这种事赵官家也是非常为难的。
没想到韦太后开口提的却是恩平郡王赵璩,这一下,赵官家倒是放心了。
韦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虽然赵璩有些不争气,但是秉性不坏,好生教导,还是可以成器的。
赵官家听完,微微一笑,道:“恩平其实也挺争气的!”
韦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能从皇帝口里说出来?
赵官家也没有多给自己母后解释,只告诉韦太后,这一次恩平立功了。
韦太后大半生都在跟权谋打交道,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一下才放心了,当然,病也就好了。
叙话不多时,赵官家要处理政务,也就回垂拱殿了,走在路上,觉得母后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韦太后说,恩平既然立了功,就应该有奖励吧。
确实,是应该有所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