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粗的淡紫色劫雷从乌云中落下，朝着顾清歌兜头劈下，不可抗拒的绝对力量，将她凝聚起来抵抗的玄力瞬间打散。

一道。

顾清歌身上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再一次裂开，殷红的鲜血二次浸染红裙，三千青丝也凌乱的披散着。

幻器早在雷劫降临的时刻就失去了作用，此刻的她是自己本来的那张脸，倾城绝色张扬艳丽。

楚离凰御空站立在远处，看着劫雷落下的时刻，他的心揪了起来紧张得呼吸都加重了。

天境不过九道劫雷，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但是对于顾清歌来说，别人的劫雷是九死一生，她的劫雷若是换个人来只怕就是十死无生的必死之劫。

虽然劫雷劈在身上，让她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但是顾清歌依然死死的紧闭着双眼，牙根紧咬死撑着。

随着劫雷一道接一道的落下，顾清歌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身体里五系的玄力更是混乱暴动。

第六道劫雷落下的时候，顾清歌已经憋不住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歌儿！”

远处的楚离凰，看到顾清歌在劫雷下深受重伤，口吐鲜血的样子，周身的力量都在狂暴。

倘若顾清歌在劫雷下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要彻底毁灭这方天地一般。

甚至，在极度担忧与紧张的状态下，张口就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意识在昏沉迷茫中，顾清歌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一个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

她似又回到了曾经她在帝境渡劫的那天。

那天，在漫天的劫雷下，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最后的一道劫雷下再也支撑不住，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沦，她的所有感官都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小歌儿！小歌儿！……”

是谁？

谁的声音？

谁在呼喊？

明明如此醉人动听的嗓音，为何会变成这么决绝痛苦的嘶喊？

小歌儿？

是谁？

他在呼唤的是谁？

嘤！

尖锐的啼叫穿破震耳的雷鸣，唤醒了顾清歌一度沉沦于黑暗中的神识。

“只有睁开眼，才能看到黎明。”那个让顾清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猛的睁开双眼，顾清歌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刺痛感袭遍全身也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淌下，让她绝美的小脸带上了一种惑人的妩媚，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妖精，又像是魔女中那特立独行的神女，矛盾又诡异的和谐。

就在她清醒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鸟，全身青翠的羽毛，尖而长的喙，琉璃色的漂亮眼眸，头顶四根靓丽的青红相间的凤翎，身后长长的九根凰翎飘逸非凡。

那扇动的翅膀带起的狂风，尖锐的利爪闪着的寒光，尾翎拖曳着漂亮的青色线条。

顾清歌的眼开始朦胧了，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青色巨鸟，她紧咬着唇瓣，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吓跑了它。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顾清歌死死的瞪着眼，仿佛只要她不闭上眼，这只青色的巨鸟就不会消失一般。

在劫雷落到落下的时候，青色的巨鸟翅膀一扇，急速的飞到了顾清歌的头上，以自己庞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这落下的劫雷。

凄厉的鸣啼声响彻这方深渊。

“风千夜！！！”

顾清歌再也忍不住，看着为她挡下劫雷的青色巨鸟，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劫雷消失了，劫云也散去了，与劫云一道消失的，便是那青色巨鸟的身影。

金色的光芒将顾清歌笼罩，渡劫成功后天道的奖励也将回馈至她的身上。

“风千夜！你个天杀的，你到底在哪！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为什么……”

完全没有渡劫成功的喜悦，顾清歌瘫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天空，泪眼朦胧的哭喊着。

“毒丫头……”

不知何时，楚离凰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看到她哭得血和泪混做一团的小脸，听着她痛苦的哭喊，心痛得无以复加。

顾清歌听到声音，慌忙的转过头，在看到楚离凰那张妖孽般俊美的脸上异色的双眸时，含泪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失望。

“师父，你看到了吗？”

楚离凰蹲下身，极其温柔的揽过顾清歌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了，青帝为你挡了最后一道劫雷。”

“师父……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会知道青凰鸟？为什么……”

楚离凰蹙起眉打断了她：“别想太多，你刚渡劫的时候情况不太好，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顾清歌抬起手，紧紧拽住楚离凰的衣襟，呢喃道：“师父，风千夜他是不是恨我？他是不是在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逞强，如果不是我太自负，他怎么会跟我一起死……是我害死他的……是我……”

“小歌儿，我从未怪过你，也永远不会怪你，曾经不会，现在不会，以后将来也永远都不会……”

楚离凰御空站在深渊上，头上是浮动的云雾，脚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两旁是陡峭的悬崖峭壁。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身上精美的黑衣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褶皱，脸上的鬼面也拿下了，那妖冶的异色眸子，神色认真又满含着无尽思念，紧紧的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人儿。

顾清歌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看着楚离凰这张陌生的俊美容颜，听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熟悉到几乎烙印在她的骨血，她的灵魂中的话语。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中滋生。

“千夜……”试探的，颤抖的，小心到生怕这只是她的幻觉的声音。

楚离凰静静的看着她，薄唇紧抿着，琉璃色的那只眸子中，似有万千星光闪烁，熠熠生辉。

泪，决堤般的涌出眼眶，顾清歌拽紧了楚离凰的衣襟，紧到她的手背上青筋都凸起了，死死的盯着他那只光华涌动的琉璃色眸子，她克制着自己那似乎要跳出胸膛的心。

“哎，小歌儿，你要好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楚离凰看着她的样子，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你明明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你不认我，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叫楚离凰……”抽噎着，顾清歌第一次，像个十五岁的少女般，在他的怀里哭诉着。

眼泪鼻涕什么的，当然都是一点不落的全都擦到了楚离凰的衣服上，也不管这家伙看到她的动作，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我就是楚离凰，楚离凰也就是我，只是曾经因为你身死，我的灵魂受创太严重，不得不进入了沉眠，小歌儿，楚离凰会失去对你的记忆，是因为我的灵魂开始苏醒……”

顾清歌吸了吸鼻涕，迷茫的看着他。

楚离凰抬手，为她理顺了凌乱的发丝，道：“小歌儿，如今我的灵魂还不能苏醒太久，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契约者……”

“千夜，如果你的灵魂完全苏醒，那楚离凰他……？”顾清歌看着眼前楚离凰的脸，有些不忍。

楚离凰失笑道：“莫不是小歌儿看上他了？”

“风千夜！你找死！”顾清歌炸毛一般的大叫，引来了楚离凰畅快的笑声。

“他本就是我的一个神魂分身，只不过几千年间我都没有想过要收回，任由他自行发展，没想到竟是因为他的存在，让我免于神魂俱灭，倒也算是我犯懒的一个造化。”

顾清歌撇撇嘴：“你是我的契约兽，他是我师父，你是青凰鸟，他是妖凰，我都快糊涂了。”

楚离凰突然贴近了顾清歌，异色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醉人的嗓音好似有魔力一般：“若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契约者，你以为楚离凰是因何找到你的？”

顾清歌瞪大了眼。

“变异血脉的青凰鸟，可不就是妖兽，妖兽青凰鸟，可不就是妖凰……小歌儿越来越笨了……”

在那温柔得几乎让她沉醉的声音中，顾清歌眼见楚离凰的眸中，那似水柔情之色褪去，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冰冷，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又覆上了深深的担忧。

“毒丫头……”

顾清歌对着楚离凰，投以一个柔和的浅笑，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缓缓闭上了眼。

千夜，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