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在昏迷中，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有无数陌生的面孔，男女老少，稚子幼童。

俊美的男子，绝色的少女，慈祥的老人，天真的幼儿，还有数不清的珍奇异兽，奇珍异宝，天材灵植。

他们每个人都对自己露出善意的微笑，他们嘴唇嗡动着，似乎在与她说着什么。

一切都好似仙境，最为完美，无可挑剔的仙境。

突然间，流云飘散的蓝天，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燃烧着烈火的巨石从天而降。

人们四处逃散，躲避着这一场飞来横祸。

年轻的男女，御空而上，各色的力量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这天外飞石阻挡在外。

老人们安抚着受惊吓而哭闹的孩童，妇女们有序的安排着众人避难。

无数的人影从天空的豁口中，进入了这片仙境，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明明是该庇护弱者的至强之人，却做着道貌岸然的盗匪之事。

他们将阻挡落石的年轻人，打伤在地，甚至是出手击杀。

他们好像一群不知餍足的蝗虫，将入目间所有的宝物洗劫一空，灵植灵石，奇珍异宝。

甚至，他们对着那些绝色的女子，露出了饿狼般猥琐的笑容。

顾清歌努力的往人群中伸手，似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她面前的这场灾难，离她越来越远……

梦中的画面变了。

在一片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蚀骨般深切的恨意，目光阴冷的看着与他们对峙的人群。

已经破败不堪的土地上，尸骨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这一方土地，硝烟在四处飘起。

对峙的两方人群，伫立在空中，除了人群，甚至还有许多顾清歌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巨型飞行兽。

随着两方领导者的令下，双方战成一团。

又是一片死伤者，似飘雪般从空中落下，掉入尸山骨堆中。

顾清歌看着这惨烈的争斗，悲愤的呐喊着，可是，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战场在离她远去，死亡在离她远去。

画面再一次改变。

到处布满了空间裂缝的大地上，一个银衣男子闲庭信步般的四处走动着，每遇到一处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他便出手将其稳定。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废墟前。

顾清歌看着那身在烈风中飞扬的银色衣衫，那头青翠长发以及火红的发尾，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男子在废墟前驻足，废墟中走出了一个穿着火红长裙的少女。

顾清歌瞪大了双眸。

那少女，张扬明艳的绝色容颜，吹弹可破的肌肤，似纳入星辰大海的晶莹眼眸，三千青丝在风中飞扬，光裸的脚上，套着一只简单古朴的银铃脚链，手腕上有一只简单的手镯。

那是……她的脸。

顾清歌见少女粉唇启阖，似乎在对那银衣男子说着什么，她拼命的睁着眼，拼命的想要靠近，她想知道，那个少女说了什么，她想知道，那个银衣男子，是谁。

可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少女说着说着，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少女浅笑着，赤着双脚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废墟中。

少女消失的时候，这方天地狂风大作，男子的背影朝天空仰起了头。

一道漆黑混着深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到了男子的身上。

顾清歌看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似乎踉跄了几下。

男子一手指天，嚣张而狂妄，又似愤怒不羁，天空中雷声滚滚作响。

在雷光闪电中，那个男子的身影，开始渐渐的模糊，不知是她离得太远，还是男子在越走越远。

在面前恢复到一片漆黑的时候，几点赤红的火光，让顾清歌仿佛看到了希望，朝着光亮拔足狂奔。

狭窄阴暗的封闭石室中，四壁上都燃着火光，身后一道石门紧闭，面前的石台上，端放着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那个银衣男子趴在水晶棺上，修长的手指隔着棺盖，温柔又缱绻的轻抚着棺内之人的眉眼。

顾清歌的瞳孔狠狠一缩。

那透明的水晶棺中，刺目的红裙，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绝色容颜，交叠在腹部的白皙双手，赤裸的足。

是那个从废墟中走出的少女，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男子似在对她倾诉什么，又好像在忏悔，或者是在道别。

顾清歌看见，男子拿出了一个白玉卷轴，轻轻的放在了水晶棺前的石台上，挥手将自己的长发剪断。

青翠混着火红的长发，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根两米长，泛着柔和青光的翎羽。

男子将手中的翎羽，放到了水晶棺上，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躺在水晶棺中的少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石室。

看着远去的那个背影，顾清歌明知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还是在努力的呼喊，她想要看，那个人的脸。

“这只是几段被封印的记忆，你不过是个旁观者，别费劲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在顾清歌的脑中响起。

“你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顾清歌楞了楞，试探道：“你是天道？”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在顾清歌以为，它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又再次响了起来。

“吾的力量已经开始衰弱了，那个人耗费力量和生命稳定的空间裂缝，也开始有了动荡，吾在期待汝之一族的归来……”

顾清歌听着开始飘散的声音，急切道：“天道，你告诉我，这些被封印的，是谁的记忆！你为什么要强制让所有的生灵遗忘我！？为什么！”

“眼见，不一定为实，汝之一族究竟是善是恶，汝究竟是无罪或有罪，万年乃至几十万年，孰是孰非谁功谁过，汝将何去何从，吾，想要亲眼去见证……”

“天道！贼老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顾清歌愤怒的吼着。

“延续了几十万年的悲剧，被埋葬了几十万年的真相，是汝之罪亦或者是吾之错，吾期待汝来证实……”

……

“天道！天道！……”

顾清歌急切的喊着，猛然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入目的是淡蓝色的窗幔，以及坐在床沿处满脸担忧焦急的楚离凰。

“师父……”顾清歌对于梦中所见，仍然心有余悸。

“你一直喊着天道，莫不是那老家伙又跟你说什么了？”楚离凰细心的为她擦拭掉额头的冷汗，皱眉问到。

顾清歌看着楚离凰，那双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的琉璃色双眼，那头青翠的长发，发尾炫目的火红。

除了他那一身墨玄色，银线描绣着奇怪图案的劲装，无论他的身形还是气质，都与她在梦中所看到的那个银衣男子的背影，一丝不差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也曾是封帝，她也曾是沧月最强大的存在，她当然知道几十万年前，远古神族和众神至强者的那一战。

可是她那时候，更多是醉心于去向人挑战，对于远古神族，她顶多就是听过有这么一族而已。

不然，也不会在天道第一次对她说起时，她会迷茫到问楚离凰。

那一战是几十万年前了，距今多么遥远，甚至都跨越了上古时期已经是远古时代的终结。

修炼者随着境界的提升，寿命也会越来越悠长，可是，真的有人能够从远古终结，跨越上古时代，存活至今吗？

顾清歌疑惑的看着楚离凰，眸中带着探究与怀疑。

楚离凰看着她的眼神，眸光有些闪烁，道：“小歌儿，天道那老东西跟你说什么了？”

顾清歌猛然想起，自己从拍卖会中得到的那根青凰翎。

翻手从暮光镯中将那根青凰翎拿出，摊在楚离凰眼前，顾清歌逼视着他，语气强势：“风千夜，这个你有什么解释？”

楚离凰看着她手里的青凰翎，心里叹息。

道：“小歌儿，千年前你渡劫失败，我连神魂都差点没了，掉几根翎羽……”

“编，你再接着给我编。”顾清歌冷了冷声，眸光不善的盯着楚离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