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鸢默不作声，只当白镜夜将他的令牌给顾清歌的动作，他没看见，目光落在摆放在矮几的茶壶与糕点上。

白镜夜从空间戒指里再度拿出一个茶盏，亲手沏了一杯茶递给沉鸢，笑道：“沉鸢丹神，讨了本帝的茶，也该回去做你的评判了。”

沉鸢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混着他身上的药香，融出了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

瞧了一眼矮几旁还有空置的位置，一声不吭的拿出一个软垫，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抿了一口盏中清茶，低声道：“夜帝的茶，确是好茶。”

清浅看着不请自来的沉鸢，凑到了楚离凰的身后，弯腰低声询问着：“主子，要不要……”

楚离凰摆摆手，眸光带着浓浓的警告，看在沉鸢道：“沉鸢丹神刚刚出手救了本座的徒弟，于情于理本座都欠他一个人情，既然丹神喜欢坐这，还不赶紧拿东西招待沉鸢丹神。”

清浅正要应下，楚离凰怀里的顾清歌，坐直了身子，脑袋搁在楚离凰的肩窝上，看向他身后的清浅，道：“清浅，那条小红蛇呢？”

楚离凰紧了紧搂着她腰肢的手臂，防止顾清歌摔倒，语气温和道：“小歌儿倒是把清浅的名字记得清楚。”

顾清歌疑惑的扭头，透过那张狰狞的鬼面，看着楚离凰的眼睛，她总觉得，楚离凰离开这几日，被她召唤回来之后，怎么有点不一样？

“零度说的，他是凰煞六小队的清浅。”

顾清歌想了想，如实说着。

旁边的清浅莫名的觉得背脊一冷，侧头就看到了一脸幸灾乐祸的陌。

“我有那么好笑？”清浅指着自己，不解的问憋笑的陌。

楚离凰白了他一眼，道：“小歌儿要的蛇呢，你杵在这干嘛？”

清浅一头的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突然对他的态度那么差，明明他的六小队，比陌的三小队，要勤快得多，要乖得多，要能打得多……

如愿从清浅那拿到了那条小红蛇，顾清歌手指摸着那冰冰凉凉的鳞片，顿觉爱不释手。

有楚离凰这么大只镇着，小红蛇早都瑟瑟发抖了，乖巧不已的任由顾清歌为所欲为。

沉鸢呷着茶，心不在焉的看着场内的比试，一门心思的却在听着顾清歌的每一句话。

“师父，怎么没看到你把雪凰鸟带来？”顾清歌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那只雪白的凰鸟，有些奇怪。

照理说，凰鸟的幼鸟必须要有成年的凰鸟来抚养，而顾清歌当初让流光把那颗蛋带给楚离凰，她并不知道会是一只凰鸟，眼下看来也是阴差阳错却歪打正着了。

“我讨厌吵，丢给流光养着了。”楚离凰捏起顾清歌手里的小红蛇，随手又扔给了清浅，道：“拿去给昆熙，就说是本座新得的宠物，让他好生养着。”

沉鸢放下茶盏，看向顾清歌：“妖主，恕我直言，她既是你徒弟，以你的身份地位难道连疗伤的丹药都给不起吗？”

楚离凰周身气息一冷，道：“本座如何教徒弟，沉鸢丹神以何身份来置喙？”

沉鸢眯了眯眼，有些愠怒道：“妖主若连疗伤丹都给不起，我来给，何以要让她将毒丹当伤药吃？”

楚离凰被沉鸢说得一愣，低头看着顾清歌，问到：“你刚刚受伤，吃的是毒丹？”

顾清歌讪讪道：“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只炼毒，伤药什么的还真是一点都没炼。”

楚离凰简直给她气乐了，不由分说的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精美小巧的空间戒指，低吼道：“好好收着，免得被人说本座连点伤药都给不起！”

白镜夜好笑的看着跟小孩子赌气似的楚离凰，建议道：“不如让小清歌跟沉鸢丹神学炼丹？”

楚离凰冲着他就是一吼：“本座自己会教！”

白镜夜不怕死的怼道：“你确定你除了教她炼毒，还能教炼丹？”

楚离凰一噎，气呼呼的扭开头。

他的确不会炼丹，只会炼毒，融魂之前，妖主楚离凰就拥有火与暗两系的玄力，融魂后更是拥有了本来的风系，更何况就算他是青凰鸟，只要有火属性，他就能生出本命凰炎。

有火，自然可以炼。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炼丹，因为他不是人类，他哪怕步骤完全正确，材料一点不差，炼出来的丹药，也是有毒的。

妖兽自带的毒。

顾清歌也多少明白一点，哪怕是火系的兽族，或者妖族，他们都只能炼毒，却炼不出能够疗伤治病的丹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毒。

“那个，我比较喜欢炼毒，真的……”顾清歌拉了拉楚离凰的衣襟，看着他眸中划过的失落与懊恼，赶紧安慰着。

楚离凰瞧着她漂亮的小脸，半晌后妥协般转头对沉鸢道：“教她炼丹，只要本座能拿得出做得到的，条件任你开。”

沉鸢看了一眼顾清歌紧拽着楚离凰衣襟的手，再看看楚离凰搂着她腰肢的手，敛下眼中的神色，道：“没有任何条件，她愿学，我就教，倾囊相授。”

楚离凰冷锐的眸子狠狠瞪着沉鸢，而沉鸢亦不甘示弱的迎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

两个几千岁的老古董间，沉默着却火星四溅。

顾清歌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楚离凰今天的状态别扭得她都以为这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撞到头了。

而沉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对她这般上心的态度，也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向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任何人对另一个人的好，都是有目的有所求的，同样，享受别人的好，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镜夜了然的瞧着楚离凰憋闷的样子，再看看不惧他还敢叫板的沉鸢，作壁上观哂笑。

“小清歌，来老师这里。”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只是为了让楚离凰炸毛的程度更严重，白镜夜朝着顾清歌招招手温和的喊道。

顾清歌娇小的身子刚刚扭动了一下，脚还没落地，又被楚离凰紧紧的圈回了怀中。

算了，这两个老古董斗法，她躲不开逃不掉，连想学白镜夜那样坐山观虎斗都不行，干脆一闭眼直接将脑袋都缩进了楚离凰裹着她的披风里，装死。

白镜夜瞟了一眼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笑道：“本帝突然觉得这样的茶会，可以多来几次。”

“免谈！”

“甚好！”

楚离凰和沉鸢，异口同声，喊出来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前者的话已经是带着磨牙的声音，好似怒火都快压抑不住要爆发。

而后者倒是波澜不惊，风轻云淡的仿佛不知道这中间的火药味。

“争夺战过后，小清歌还得跟本帝回学院，临考就要开始了，而且她顾家还有一箩筐的破烂事没捋清楚。”白镜夜抿了口茶，淡淡对楚离凰道。

楚离凰颇为烦躁的将怀里的小女子抱紧，闭口不言。

沉鸢蹙了蹙眉，道：“夜帝不是离开白落神域了？这是打算回去？”

白镜夜手僵了僵，道：“我现在不是什么夜帝，只不过是风寰大陆一个普通学院的老师罢了。”

沉鸢凝眸，看着楚离凰怀中露出的红色裙角，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自顾自点头朝着白镜夜道：“我亦可以去学院当老师。”

楚离凰一声嗤笑道：“沉鸢丹神名扬众多位面，跑去他那个破地方做个老师，岂不是屈才。”

沉鸢回怼：“无妨，既然答应教她炼丹，她在哪，我便去哪。”

楚离凰瞬间气结，磨了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他无法教顾清歌炼丹，尽管他非常明白医毒是一家的道理，但是他不希望顾清歌在炼丹一途上止步，却在炼毒上发光发热，那样的话他总觉得是自己误了她。

沉鸢虽然只是丹神，可是他的炼丹造诣之高，在众多位面中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他还是丹师公会的副会长之一，能得他倾囊相授的话，以顾清歌的天赋，别说下一个丹神，丹帝都不在话下。

白镜夜放下手里的茶盏，认真的看着沉鸢道：“沉鸢，你不在丹师公会坐镇，却跑来这种小位面做个老师，你就不怕丹师公会那些老东西找麻烦？”

沉鸢歪了歪头，看向高台上端坐着看比试的另一个丹神关尧，道：“如果关尧都拦不住那些老东西，他这个副会长也没什么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高台上，关尧兴趣缺缺的看着比试，突然觉得后背一凉，莫名其妙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白镜夜不厚道的低笑，脑海中闪过一张气急败坏的俊脸。

他从白落神域离开了那么久，也不知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小位面做个老师，过着优哉游哉闲云野鹤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提刀冲过来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