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这边赔着笑脸，连拉带拽的终于把凤晨曦给拖走了，却因为一个极其微的细节，让顾清歌一直疑惑的看着那个从头红到脚的男人。

她如果不是耳朵有问题，没听错的话，流光刚刚叫凤晨曦，是叫的……

凤主。

他叫的是凤主，而并不是凤城主。

都在几十万年前的远古世界，各种血脉强大，血统高贵的兽族多得数不胜数，这其中就包括了凤凰一族。

现在的世界流传下来的，都凤育九雏，其一为凰。

但其实，凰，并非凤九雏之一。

远古的凤凰一族，是火凤与火凰两族的统称，凤与凰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并不是现在的凰是凤的血脉雏鸟。

顾清歌曾为帝时，她记得她在一处险地的秘境中，看到过一块残缺石碑的记载。

因为是残缺的石碑，上面就只有两句话。

凤族之尊为凤主。

凰族之尊为凰王。

这两句话的上部份与下部分的石碑，皆已残破失踪，找寻无果，谁都不知道这石碑缺失的部分，到底记录着什么。

或许是凤凰一族的秘密，也或许，只是凤凰一族的历史，更或者会是远古兽族各族群的历史，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准。

凤主。

顾清歌目光幽深的看着凤晨曦那火红修长的背影，十分的好奇，这只化形的火凤为何会被流光称为凤主。

而凤主，究竟是火凤一族统治者的尊称，还是……与楚离凰那只青凰鸟一样，凤晨曦也是一只，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火凤。

不管是哪种猜测，顾清歌的本心其实都比较偏向于后者，毕竟能被龙渊那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古董提起的名字，那么可以追溯的岁月时光，就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如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样，顾清歌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她已经被迫契约了龙渊那只老古董，她可不想再收一只老古董了！

换成是别人，甭管什么老古董不老古董的，光是凤晨曦那火凤的血脉，就足以让人疯狂了，更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要契约。

送上门的火凤，比上掉馅饼砸自己头上的概率还低。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顾清歌实在一点都不愿意再去看凤晨曦，就当这只火凤脑袋短路算了。

一回头，顾清歌就瞧见了脸色青黑的苏毅明和苏南夜。

微微垂下头，掩去了嘴角边那抹嘲讽十足的笑，再仰头，顾清歌脸上还是那绝美端庄的浅笑，甚至还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福

“陛下，太子殿下，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料到会来那么多客人，招呼不周，还请陛下和殿下恕罪。”

尽管是在赔礼告罪，可顾清歌连头都没低一下，还故意把腰板挺直了几分，怎么看都觉得她根本就没诚意。

苏毅明咬牙切齿，扯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道：“顾姐交友广阔，连龙域之城和南幻域的凤鸣城都有熟人，朕自然是比不得两位城主的身份尊贵，当不得顾姐恕罪一。”

顾清歌敛起了笑，似认真道：“陛下的是，那两位虽是化形兽，瞧着应该都是与人类接触过不少的，而且皆为一城之主，身份当然尊贵，清歌自是不敢怠慢，要不然惹他们不快，他们引动兽潮什么的，我可就真的罪过了。”

苏毅明阴鹜的瞪了顾清歌一眼，狠狠一拂袖，正想走向高坐下首席的那桌去落座，却瞧见那桌已经坐满了人，而在座的人除了凌傲秦之外，任何一个都是他不敢开口喊让座的。

可是要让他去开口，让自己一个臣子将军给自己让座，简直比此刻丢的脸还要大。

目光在整个堂中扫视一圈，苏毅明才看见，除了龙尘彦和凤晨曦那桌，就只剩下大门边最末尾的那桌还有位置了。

虽然让他开口去叫凌傲秦给他让座，会很丢脸，可是如果他坐到门边末尾那桌，只会比叫凌傲秦让座，更加的丢脸。

苏毅明一时间陷入了一种两难，是丢脸的去叫凌傲秦让座给他，还是默默的咽下这份屈辱，坐到门边末尾的空位上。

顾清歌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微微翘起唇角，看着苏毅明脸上阴晴不定的变换神色。

苏毅明其实一直认为，凌傲秦看到他，会主动起身给他让座，毕竟从实际上来，他是君，凌傲秦是臣，君臣之礼这位大将军纵然是不可能不鼓。

只可惜，从头到尾凌傲秦就压根没看他一眼，一直被旁边坐着的端木凤桓拉着，东聊聊西，加上风涟笑和费恺他们也在那桌坐了下来，都好像是串通好的一般。

端木凤桓一停下，他们就换着饶拉着凌傲秦闲聊。

苏毅明站了许久，见凌傲秦都没有什么要起身的意思，也不知是憋不住了还是不想跟顾清歌维持这表面的平和了，青着一张脸拿起旁边那桌上面的一个茶盏，重重的摔碎在地。

本来各自在聊着的人，被这突然摔杯的响声，惊得闭了嘴。

堂中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顾清歌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心底的疑惑愈发扩大。

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这苏毅明简直哪哪都不对劲。

她初见国君苏毅明，是在与凌若初的生死战，顾家的演武场上，那时候她见到的苏毅明，给她一种城府深如海的感觉，她一直觉得这大荒国君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国君苏毅明，面对她公然的挑衅，嘲讽与无视，甚至摆明的羞辱，他所有的情绪都一五一十的表现在了脸上，根本就不像她一开始看见的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君。

可是这张脸，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又没有半点不对的。

顾清歌十分肯定，面前这个国君，绝对不会是其他人假扮的，可是又觉得，与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国君，相去甚远。

她虽然去了朝晖学院一年多，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也回过几次顾家，虽不曾见过苏毅明，但是生死战上那一面之缘，苏毅明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

一个人，就算是发生了什么，有些性情大变，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的彻底，连自己不显山露水，蛰伏隐藏的本性都会改变，而且他是一国君王，自在尔虞我诈的皇族长大。

如果是以现在这样的性情，只怕他还未登基为君，就死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墙大院里了。

苏毅明砸碎了一个茶盏，愤怒不已的冲着顾清歌咆哮：“顾清歌，是你下了请帖邀请朕来观你的及笄礼，朕念在你痛失至亲，顾家只剩下你一个孤女，亲自前来顾家观礼，你呢！？”

喘了喘，苏毅明继续吼道：“你就是这般态度，嚣张狂妄，目无君王，是，你的确是享誉东岚域的才，最年轻的境强者，难道这就能让你藐视朕的存在吗？”

顾清歌垂眸，葱白的指尖轻轻掏了掏耳朵，淡淡道：“陛下，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话，首先，我是给你送了请帖，但我没你一定要来啊，其次，谁跟你我痛失至亲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哪个至亲去世了，还是，我顾家的事情，是陛下你做的？你就那么清楚？还有啊，我外公和舅舅可就搁这儿坐着呢，你我是个孤女，你是在瞧不起我呢还是在无视我外公和舅舅啊？”

瞧着苏毅明从青黑气得涨红的脸，顾清歌翻了个白眼，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态度继续道：“最后，陛下你自己都了，我是最年轻的境强者，这话没错，起码目前看来，我还真当得起这最年轻一，至于我藐视陛下你，唔……”

顾清歌娥眉微挑，冷声道：“我顾清歌，压根就从来没看得起你过，既然从未看得起，又何来藐视一。”

“你！顾清歌！”苏毅明怒火中烧，右手微曲成爪，狂暴的玄力在手中凝聚。

顾清歌看着他手中的力量，不屑的冷哼。

上品地境。

这苏毅明连境界实力都与一年多前一模一样，难道她那怪异的疑惑，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苏毅明这头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紫色光芒，自门外而来，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身上，瞬间在苏毅明身上炸开，紫色的雷弧劈啪作响。

“老子不过走慢了一步，这就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对她动手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如幻影凝实般在顾清歌身旁出现，俊美如神般高贵冷厉的面庞，似雕刻般的五官，一头披散的红发，金色的眸子似看蝼蚁尘埃般的看着苏毅明。

绛紫色的衣袍依旧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为他平添了一股放浪不羁又慵懒邪魅的感觉。

顾清歌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毅明，再看看整个吓傻聊苏南夜，撇着嘴颇为嫌弃的对着来壤：“龙渊，你可别在我的笄礼上杀人，这要把陛下劈死了，我还得被扣上个弑君的罪名，多不划算。”

龙渊看着盛装打扮的顾清歌，金色的眸子微微一亮，面上的冷厉褪去了不少，轻笑道：“不错，这身衣裳穿你身上挺合适，下次让人给你多做几身这款的。”

已经落座的龙尘彦，在看到龙渊来了之后，赶紧走了过来，对着他躬身道：“大人，您吩咐的东西已经送到。”

龙渊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边儿去，再吵吵待会儿老子再拔你几片龙鳞。”

龙尘彦俊脸扭曲了一下，赶紧回了角落的位置，坐得端正笔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抖动着。

倒是同桌的凤晨曦似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

“哟，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龙渊你这老古董竟然也出来晒太阳了？”凤晨曦单手撑在桌上，斜斜的支着头，火红的丹凤眼满含笑意的看着龙渊。

这一声，可总算把龙渊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老子呢，怎么一股子难闻的臭味，原来是凤晨曦你这老不死的家伙在这。”龙渊金眸一眯，极为毒舌的张嘴就怼了过去。

凤晨曦捻起一缕红发，露出了一个似嗔怒的表情，道：“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你这老古董的头发跟我居然一个色，看样子我得找个机会，把你剃成光头。”

……

……

顾清歌抽搐着嘴角，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一下，这两位互怼的重点，还是该赶紧打断他们继续互怼。

要真让他们这么继续下去，只怕她这及笄礼，别是没法办了，恐怕这两位大爷，很有可能随手会动起手来！

“龙渊，你要敢搅黄了我的及笄礼，我就拔光你的鳞片拿去镶门板！”顾清歌翻了个白眼，非常无力的冲着已经快要暴走的龙渊威胁到。

龙渊到嘴边的话，被顾清歌的神来之句，死死的噎了回去，俊脸一黑，磨了磨牙，狠狠的朝着凤晨曦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拿去镶门板……哈哈，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赶紧成长起来，我都已经等不及想跟你契约了。”凤晨曦畅然一笑，似真似假的道。

龙渊握了握拳，低吼道：“老不死的，想契约找别人去，她不行！”

凤晨曦朝着龙渊，投去了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但笑不语。

顾清歌这下也算看出了些端倪，龙渊是几十万年前就存在的远古魔龙，而以他跟凤晨曦这般互怼，她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这位所谓凤鸣城的城主凤晨曦，恐怕真的就是跟龙渊一样。

又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古董！

而且只怕凤晨曦的实力，还在龙渊之上，否则以龙渊的脾性，又怎么会真的只是动口不动手。

龙渊已经是个可以无视封帝的存在了，那么在龙渊之上的凤晨曦，又该是何种境界？

会是她曾经想达到，而又没有机会达到的……

至尊创世境吗？

“女人，至尊创世境，并不只是一个境界，贪多嚼不烂，你现在连凡境都未过，想太多只会影响你的修炼。”龙渊的声音，以契约在顾清歌的脑中响起。

……

龙尘彦和凤晨曦这两头化形兽的出现，本就已经给了所有在场之人一个大大的惊吓，这会儿龙渊的出现，直接就变成了无比的震撼。

三头化形兽！

而且看龙尘彦对龙渊的态度，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龙渊的身份比龙域之城的城主龙尘彦，还要高！

顾清歌这及笄礼上，礼堂中的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对于被龙渊打得昏迷不醒的苏毅明，谁都忙着去关注顾清歌身边的龙渊了，哪还有空去管他。

“太子殿下，既然大荒国君身体欠佳，殿下还是赶紧将国君带回宫去，请个丹师前来医治吧，如果实在是请不到丹师的话，也不妨看看，关副会长能不能抽空帮国君瞧瞧。”

坐在席位间的风华国君风涟笑，端着他进门就带着的招牌笑容，非常好心的朝着呆掉的苏南夜建议道。

那些在席间的梁都权贵，赶紧都各自望看地，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谁惦记上，此刻他们方才明白，这顾清歌哪是办什么及笄礼，根本就是给他们所有的人，敲一个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