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着手中的玉佩，顾清歌对凌傲秦的戒备与警惕消去了少许，但也只不过是少许。

他这玉佩是端木凤瑶托人从雪城带回来，指定交到他手里的，这也只是凌傲秦的一面之词，没人可以证明。

就像没人能够证明，凌傲秦的立场，究竟是站在了皇室那边，还是站在了顾家这边，又或者其实他不过是保持中立，他两不相帮也好，想要渔翁得利坐山观虎斗也罢。

“龙渊，这玉佩有什么特别吗？”顾清歌摸着手里的玉佩，在契约里问着龙渊。

契约空间中，龙渊巨大的身体盘曲着，听到顾清歌的声音，懒洋洋的爬动了一下，金色的眼眸睁开，透过与顾清歌的契约，以她的眼看着那块玉佩。

月白色的引灵玉，镂空雕刻着一只九尾凰鸟，质地温润，入手圆滑，做工精致，可以完全挑不出一点瑕疵。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块极品品质的引灵玉，长时间带着，可以让玄力的增长累积速度加快，而且可以祛除一些杂质。”龙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好像是正在熟睡中被顾清歌叫醒。

自从与顾清歌契约后，龙渊好像除了离开了一趟之外，都一直在契约空间里睡觉，而且他总是在回到契约空间时恢复本体的样子。

明明是一条龙，非要将自己那庞大而冗长的身躯，像条巨蟒一样的盘曲起来，让顾清歌十分的无语。

但是也正因为契约，顾清歌与龙渊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丝心意相通，龙渊透过契约，隐隐察觉到，也明白了顾清歌这个身体中灵魂的异样，而顾清歌也知道，龙渊刚刚从封印中出来，对她那番怪异的话。

龙渊是真的认识她，而且龙渊的认识，不是指的千年前她为帝时的认识，是更加久远的时光中，在那已经逝去被人遗忘的岁月里，他认识她。

作为一条活了几十万年的远古魔龙，在那场旷世颠覆的大战前，就存在世间的顶级血脉兽族，龙渊是龙族至强的王者也不为过，可是，龙渊所认识的，到底是她，还是她这个灵魂无数次轮回之前呢？

顾清歌从未去问过，也并不想去探究，正如龙渊从不问她，她到底是谁。

“只是普通的引灵玉吗？”顾清歌呢喃着，还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果非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话……”龙渊将身体盘紧了几分，缓缓闭上眼，道：“这东西的第一个主人，是那只青凰。”

顾清歌楞住了，摸着玉佩的手一顿，眸中闪过一道诧异的光。

“毕竟这块玉，是那只鸟亲手雕出来的，他是第一个主人，也没错。”龙渊再补上一句，巨大的龙头缩进了自己盘起的身体里，再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离凰亲手雕的玉？

当然不会是现在的他，更不可能是曾经的风千夜。

因为曾经顾清歌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可是在一个破碎的位面碎片中，偶然出现的一个不知名的险地里。

也正是在那处险地，她得到了现在一直修炼的古兰上经，也拿到了很多稀世罕见的炼器材料。

若不是走那一遭，也不会成就她封帝闭关几百年后，就开始破境冲击帝境贯通，也不会有她的本命帝器月华如练。

当然，也许更加不会有她破境渡劫失败，被劫雷劈成了劫灰的事情……

顾清歌十分努力的去回忆，想要忆起她在那处险地里，见到这块玉佩时的各种细节，可是越是回想，她发现她的记忆中出现的空白就越多。

她突然发现，除了在那处险地里见过这块玉佩，得到了古兰上经，拿到了炼制月华如练的材料之外，其他的事情通通都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古兰上经在险地中的什么地方，那些炼器材料是在哪拿到的，这块玉佩她看见的时候又是在哪，周围有什么，是森林，湖泊，沼泽，沙漠……

是房间，是废墟，是墓室，是祭坛还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这些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细思极恐之下，顾清歌突然有种如坠冰窟的惊慌感，她的记忆力尽管不算是过目不忘，可是也绝对不可能会忘得这般的彻底干净，她每次进入各种秘境险地，哪次不是在玩命，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能够危及性命的事情，她通常都会记忆犹新，虽她破境渡劫失败，可是到她借尸还魂重生过来，于她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就算世上过去千年，她也绝不可能忘得这么彻底。

仿佛对顾清歌心底的恐慌感同身受，龙渊巨大的龙头又抬了起来，勉强撑开那双巨大的金色龙目，龙渊沉声道：“被道强迫遗忘的事，你就算想破脑袋，都不会有任何记忆的，安心过好你的现在。”

张大了嘴，两条龙须滑稽的抖了抖，龙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呓语道：“那老东西让你忘记，也是为了你好，要强迫世人遗忘某件事，就算是道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姑且算是他在保护你吧……”

“歌儿，你能听到吗？”龙渊刚刚沉睡过去，楚离煌醇的嗓音就在契约中响了起来。

“师父？”顾清歌极为诧异。

“我刚刚察觉到你的情绪不对，发生了什么？”楚离荒声音，还是那般的让人沉醉，只是因为顾清歌，染上了一丝急切与担忧。

“我没事，只不过我刚刚得到了一块引灵玉的玉佩，龙渊……这块玉佩是你亲手雕的。”顾清歌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向楚离凰解释道。

“我雕的？我从来没有雕过引灵玉这种东西，就算是以前也没有啊？”楚离凰一头的雾水，声音听起来比顾清歌之前还要疑惑。

“曾经，我在得到古兰上经的那个险地里，见过这块玉佩，我刚刚情绪不对，也是因为突然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得到古兰上经，又是在什么样的地方见过这块玉佩了。”顾清歌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的疑惑告知楚离凰。

契约那头，楚离凰沉默了良久，就在顾清歌以为他不会什么的时候，那好听醉饶声音，又幽幽的传了过来。

“融魂之后，我的记忆也缺失了许多，与你契约之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歌儿，你别想太多，这些事交给我来查。”

“阿凰，或许等我重新封帝，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也或许，只要找到我娘，这些问题就会有一个答案了。”顾清歌自语道。

“我会让凰煞留意你父母的消息，别太担忧了。”楚离凰柔声安慰了一句，迅速断开了契约交谈，好像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他急着要处理。

“顾姐……顾姐？”凌傲秦的声音徒然拔高，把正在契约中跟楚离凰交谈结束的顾清歌，吓了一跳。

“凌大将军，我耳朵没聋，你叫这么大声，是打算把我吓死了你好趁虚而入，可以有机会霸占我的遗产吗？”顾清歌伸出手指，掏着耳朵一脸的嫌弃。

凌傲秦嘴角抽了抽，十分嫌弃道：“我叫了你起码一刻钟，你都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两眼呆滞无神的，我还怕是我拿的这块玉佩有问题，别到时候真无心害了你，端木家和那三只化形兽，只怕要活撕了我。”

顾清歌掂拎手里的玉佩，起身道：“要怕被活撕的话，凌大将军你应该选择远离我，而不是把我请到你的将军府来。”

走到书房门口，顾清歌才回头看着凌傲秦，道：“凌大将军，不如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一句，我与大荒皇室那些人，必定会有一战，你身为这大荒国的大将军，会如何选择？”

凌傲秦笑了笑，道：“你也了，我是大荒国的将军，不是皇室苏家的将军，谁于大荒国有益，我自然选择谁，至于这大荒国是姓苏还是姓顾，我又何须在乎？百姓又可会在乎？”

顾清歌勾起唇角，七分调侃三分认真道：“我突然觉得，如果让这大荒国改姓凌，不定也是件妙事，就不知道这改朝换代之后，新君可还会善待我顾家？”

凌傲秦一怔，道：“若是真有那一，顾家，永远都会被奉若上宾。”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顾清歌之所以会有这番话，实则也是她看见了凌傲秦压抑在眼底的野心，这位大将军是有那份野心的，而他的这份野心，正好迎合了顾清歌复仇的计划。

顾清歌的概念里，大荒皇室中但凡参与了顾家事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那些真正无辜的，她也不会牵连，只不过这皇族换一个姓，对她来也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她可以避免皇族的另外哪个惹基后，成为第二个苏毅明也不定。

正好，凌傲秦对那个位置，就有着他的野心，他想要那个位置，他也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得到的权利。

顾清歌可以报仇，凌傲秦可以实现野心，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尽管现在双方都不知道，这样的合作是算互帮互助呢，还是与虎谋皮呢。

无论结果到底是谁算计了谁都好，顾清歌只要达到报仇的目的，她不介意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人也好物也罢，当然她也不介意被凌傲秦稍微的利用那么一下。

只是利用她的代价，不知道最后凌傲秦能不能付得起就是了。

顾清歌不语，且当默认了凌傲秦此刻给她的承诺，反正报仇之后，她打算让顾家不再依附大荒国，就像三族一样，自行独立出去。

自将军府出来，顾清歌拿走了那块引灵玉佩，一路上都在想着关于这块玉佩的事情。

她还是月帝的时候，究竟是在那个险地的什么地方见过，这块玉佩又是怎样到了她母亲的手中，端木凤瑶又是为何会从南幻域的雪城，托人将这块玉佩指定交给凌傲秦。

龙渊，这块玉佩是青凰亲手雕的，那他口中亲手雕了这块玉佩的，到底是曾经的风千夜，还是……几十万年前的青凰？

她很想向龙渊问个清楚，只不过对她了这些之后，龙渊像是陷入了沉睡中，无论她怎么叫都没有半点反应，真是应了她过的话。

这位大爷，她使唤不动！

走到顾家大门口的时候，顾清歌见言卿站在大门外，似在等待的样子，一见她就迎了上来。

“姐，费长老让我转告姐，尽快赶回朝晖学院，入院新生的比试将在一月后开始。”言卿将费恺交给他的东西，转交顾清歌，尽职尽责的传话。

看了看费恺留下的东西，顾清歌有些不好言喻的无奈。

她以前进朝晖学院时，只是地境的实力，光凭这个境界，在学院中也是佼佼者，不然也不会被白镜夜直接收为学生，虽然这里面也有楚离凰给的那块木牌的作用。

如今，她在学院呆的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还不足一整年，她现在已经是上品境了，以她现在的境界实力，哪怕做朝晖学院的一个新生教师都绰绰有余。

结果呢，她还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入院新生的比试，简直有种一个成年人去跟一群孩打架的感觉。

可真没办法，她就算实力境界摆在这，她入院时间不过一年多，呆在学院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她就真的是个新生，是新生她就必须要参加这个比试。

“流光，我要回一趟学院，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你就留在顾家替我好好打理，我也拜托了龙城主，请他暂时留在顾家。”顾清歌吩咐了锦绣和洛香，为她收拾行李，开始叮嘱流光。

“王妃，主子是要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流光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一是为了楚离荒命令，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跟一条龙，还是黄金巨龙，杵在一起！

顾清歌瞥了他一眼，道：“你家主子的话管用还是我的话管用？”

流光扯了扯嘴角，无力道：“自然是王妃你的话管用，主子都要听你的。”

顾清歌轻哼了一声，把洛香和锦绣收拾好的行李装进了暮光镯。

“知道就好，龙城主不喜与人类相处，你多帮衬着，替我盯紧苏扶摇，别轻举妄动，有任何事，就用传音佩联系我。”顾清歌难得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真像个老妈子。

不过想想又有些喜感，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婆婆妈妈的去叮嘱一头不知道是几百还是几千岁的化形兽，这个画面也是有些清奇了。

“王妃，不如我送你去学院？然后我再回来，你放心，速度很快，一之内就可以来回。”流光不死心的挣扎道，哪怕能少半跟龙尘彦那头黄金巨龙相处，他也乐意啊。

“我去万峰山脉找夜灵，你的本体恐怕太扎眼，我可不想被缺猴看。”顾清歌万分嫌弃，交待好就独自一人离开顾家，朝着万峰山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