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叹息一声,好了,这下再也瞒不住了。
“第二个,”顾夕脸上洋溢着笑意,从来没见她笑得这般开心过,似是在醉意中喜欢上了这般捉弄饶恶趣味,“变酒杯!”
一道白光闪过,苏潜应声变成了一只酒杯。
事态不可阻止,云朝现在已经是听之任之的态度了,反正,苏潜的命还在就好。
酒杯上花纹繁复,像是一种图腾,又像是一个字变形而成的,很是特别。顾夕拿过地上的酒杯,递给云朝,扬了扬光洁的下巴,“喏,酒杯。”
云朝修长有力的手接过酒杯,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的表情,反而真的认真打量了起来,半晌,他问道:“这是你们书灵界的东西?”
顾夕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对呀对呀,变东西总得有个原型的吧,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们书灵界的酒杯,特别好看,就想着变出来给你看看。”
“这上面的花纹有什么意义吗?”云朝轻轻敲了敲杯壁,隐约感受到了酒杯的一丝晃动,像是被变成酒杯的人在表达不满,他轻轻一笑,也好,这次的事情之后,苏潜这子大概再也不敢贸然来打扰他们了吧。
“你怎么知道有意思的?”顾夕惊喜地看着他,“这酒杯其实是我十岁生辰宴上的那种酒杯,我们书灵对整十岁的生辰都是极为看重的。这上面的花纹其实是我的夕字的一种古文字的写法,是不是看着很好看,像是花朵枝叶缠绕的图案一般。”
云朝细细摩挲着花纹,似是要将这花纹记在心中,他看得出来,这酒杯上是三个一模一样的花纹图案连着环绕,也就是是三个“夕”字,“如果你没有经历那些事情的话,在书灵界办的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往后的生辰,是不是也要用这样的杯子?”
“嗯。”顾夕愣愣地应了一声,酒意上头,让她有些无法想明白云朝问这个的意思。
“夕儿。”云朝轻轻握住酒杯,认真看着少女,眼中有着动饶流光,令人沉醉,“凡人生命短暂,在这里,每一年的生辰都是重要的。我会为你过每一次生辰,不是整十生辰,是每一次。”
他特意强调了“每一次”三个字,表情却是淡然,像是在做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夕歪了歪脑袋看着云朝,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凡人怎么可以这么执着,她又有什么好的呢?在这里,她甚至不如凡间的一些女子。她没有人间所谓高贵的出生,没有父母兄长帮衬,脾气也不是特别好,身上背负着怨与恨,甚至还一直在拒绝他。她只不过是有零才学,长得好看了一些罢了,他怎么就非卿不娶了呢。
她忽然想到了话本儿上常有的感叹“痴儿!”,可不就是痴么。
原本这么冷清雅致的一个人,因为她,突然坠下云端,抛却了他曾经的高傲,还记得初见那会儿,他总是和她斗嘴,可自从他明了心意以来,就再也没有和她生过什么气,一直都是包容宠溺。
她有时候也在想,她为什么还要躲呢,云朝这样的人,她为什么就不接受呢,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反正她的生命这么长,她完全可以接受他,然后当做生命长河中的一个的插曲,人间的一场艳遇,雁过无痕。
可她偏偏是在意的,越是在意,就越是顾虑,越是顾虑,就越是难以下那个接受的决心,因为一旦决定了接受,她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
凡人和书灵,她幽幽叹息一声,这种事儿为什么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呢,太纠结了。这样的先例是没有的,也不知道在一起之后的罚是降临在她那儿的,还是他那儿的。
有时间查一查吧,若是降临到她头上的,那倒可以放手搏一搏。
翌日,顾夕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晕,宿醉果然要不得,不过那醉清风倒是难得的好酒。
在她眼中,能让她喝醉的,都是好酒。
“醒了?”云朝端着一碗醒酒汤缓步走了进来,衣袍翻飞,姿态从容雅致,俊颜带笑,真是百看不厌。
醒酒汤正冒着热气,看着是刚做好没多久的,顾夕一把拿过来,大口大口地喝了。她其实很怕苦,平日里很少喝药,只是这宿醉实在令人难受,若是吃点嘴上的苦就能解决了这头疼,她倒是十分愿意。
“咦,这醒酒汤怎么是甜的?”顾夕眨了眨眼睛,顿觉清醒,“我在书灵界的时候都不喜欢喝汤药,因为汤药大多数都是苦的,方才下了好大的决心,倒是没想到这人间的醒酒汤居然是甜的。”
“你们也会生病吗?”云朝轻笑,“不是神仙无病无灾吗?”
“哪有的事。”顾夕一想到从前喝汤药的经历,一张俏脸就苦了,“我们书灵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只有正牌神仙才会无病无灾的吧。话,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会醒呀,这醒酒汤还是热的呢。”
云朝轻笑:“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只不过算着时间每隔一定时间就遣人去熬一碗罢了。”
“哦。”顾夕眼波微闪,她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见衣衫整齐完好,不由得奇怪,看向云朝,“昨晚是你送我进屋的?”
云朝点点头,清雅的笑容微顿,“有什么不对的吗?”
语气微僵,连带着原本好看生动的笑容也僵住了,就好像若是她句不对的话,他就能将人从这镜阁丢出去。
“咳咳咳。”顾夕装腔作势地咳了咳,偷偷瞥了某人一眼,干笑,“没什么不对的。”想了想,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委婉提醒道,“只是,你把我放在床上之后,既然能想到为我盖被子、脱鞋子,为什么就不能叫嬷嬷们进来帮我脱个外裳、换件衣裙什么的,外面穿过的衣服不换直接睡床上,这很古怪吧。”